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從悽愴的悲傷中第一次釋放自己的笑是在夢裡,夢見自己賣了數不清的房子,滿屋子的錢堆在那裡,等著我去數。睜開眼,臉上還掛著笑,當我意識到這只是黃粱一夢時,失落到不願起床。
這十多天,我每天只吃中午和晚上兩頓飯,有時候路過賣肉的熟食店,忍不住咽口水。好幾次停下腳步對自己說,買一點點,但摸摸身上僅有的那一點錢,我剋制住了味蕾的貪婪。
一無所獲的一天,比一無所獲還讓人難受。
我吸取上次客戶沒有跟緊的教訓,自掏腰包打車,費勁巴拉帶了兩組客戶到銷售中心,但是接待的銷售員說,這兩組客戶意向程度很低,根本沒有成交的可能。
兩組客戶打車費40多,我忙活一天,不僅沒賺到錢,倒貼十多塊。
下班以後,我沒有急著回家,在永和廣場找了一處樹池坐下來。我什麼也沒想,關於明天,關於未來,關於我的病。
哦!我的病。姑姑一心要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治療的病,它是覺得我窮困不願跟我受窮嗎?最近侵擾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以前我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的時候,它就來找我,告訴我這個要害我,那個要害我,我總是那麼積極回應,陪它玩兒。現在我每天忙著發單頁,忙著找客戶,下班以後不是累就是困,它再來時,我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可能它頓覺無意,不好玩兒,漸漸就不太願意來了。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過那段光怪陸離的荒誕日子,還是說精神疾病患者在為明天生計而發愁的困窘面前會自動痊癒,或者那個曾經充滿愛的李小暄真的已經死了,如今的這個人只是沒有感情、沒有記憶的機器人而已。
但我對剎車聲的恐懼困擾一直存在,越尖利的聲音,我越害怕。有一天,我跟朱姐在前面走,後面突然傳來劃破天際的刺耳聲,我根本沒有回頭看是什麼發出的聲音,直接抱頭蹲在地上,然後耳朵失聰了一樣,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彷彿進入了地獄世界的大門,周圍黑洞洞,唯有自己的心跳。
當我站起來時,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
“小李,放炮聲把你嚇成這樣。”朱姐看我瑟瑟發抖的樣子,嘴巴翹得老高。
我擦掉額頭的汗,像喝醉的人,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
“姑娘,你這個廣告能不能給我一張?”正當我在永和廣場神情落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時,一個五十來歲的阿姨指著我旁邊沒有發完的幾張單頁問我。
“可以。”我瞬間站起來,遞一張給她,以為是買房的客戶,收起毫無用處的傷感,又激情滿滿了。“你是打算買房嗎,阿姨?”
“不。”她跟我當時向朱姐擺手的手勢一模一樣。“我想拿來墊在衣服下面。”
“一張恐怕不夠大,給你兩張。”雖然不買房,但我照樣熱心地說。
“謝謝你,姑娘。”阿姨說。
“兩張單頁而已,阿姨你不用客氣。”我說。
她一邊把衣服放在單頁上面,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這個房子多少錢一個平方?”
“均價9000。”
“哎喲,現在的房子都這麼貴呀。”
“阿姨,我們這是精裝修,買了傢俱家電就能住的那種。專案周邊有些毛坯房都要8500左右呢。”
阿姨敷衍地點點頭,拿著一把舞扇往遠一點的寬闊平地那裡去。
“阿姨。”我跟上她說:“你是跳廣場舞嗎?我多給你幾張單頁,萬一你的朋友需要拿來墊衣服或者別的東西呢。”
“好好好,謝謝。”阿姨感謝道。
我回到樹池,心想今天沒有掙到錢,晚上餓一頓算了。反正回去也無所事事,就在外面多逗留一會。天色逐漸暗下來,到廣場上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