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朕……”眉心已然蹙起。
“皇上,你是金口玉言……”
龍案忽的一震爆出一聲巨響,一方浮雕瓷硯翻滾著撲到地上,頃刻碎裂,朱墨如血潑濺。
宇文寒星身子前傾,手死死的摳住案邊,骨節咯咯作響。
她迎著他寒氣逼人的目光,一滴淚無聲劃過眼角。
俯身拜倒:“皇上若覺民女冒犯,請賜民女死罪!”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嗎?朕真想……”宇文寒星盯著那俯拜在地之人,薄唇緊繃:“讓你徹底明曉什麼是‘金口玉牙’!”
沉寂良久,方幽聲道:“朕可以答應你這個心願……”
“謝皇上……”
“先別忙著謝恩,但是你要知道,經此一回,你已經把全部的七色花用盡了……”
“民女已別無所求,謝皇上恩典……”
過了好久……
“睡著了嗎?怎麼不講話了?剛剛不是很能說嗎?”宇文寒星看著那拜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小人兒,不禁擔心:“地上涼,還是起來吧。”
他很想上前扶她起來,可是……
程雪嫣緩緩直起身子,目光有些迷離的看向龍座上那人。剛剛她好像睡了一覺,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這些日子,她的心絃繃得緊緊的,直到剛剛得到一句赦免,方砰然斷裂。
宇文寒星對上那霧濛濛的眸子,心底一顫,咬咬牙,終於問道:“那日朝堂之上,如果朕讓你重新選,你會……”
“謝皇上恩典……”
程雪嫣再次俯拜在地。
宇文寒星閉上眼睛,眉心微震,嘆了口氣。
彷彿只過了一會,窗外傳來一聲雞叫。
龍座上的人無力的擺擺手:“你……走吧……”
深秋的早晨異常清冷,程雪嫣不覺打了個哆嗦,望向天際橫著的一絲若有如無的白。
一層溫暖瞬間覆住了她,是一件雲錦累珠披風。
欒公公笑道:“是皇上……”
宇文寒星……或許真的對她有一絲情意吧。
“代我謝謝皇上。”對此,她也只能回以淡笑。
“雪嫣……”一聲喚自朦朧樹影中轉出。
漫天星子已收,卻好似落在了那人身上,簇簇閃閃。
“參見貴妃娘娘……”欒公公恭敬的施了一禮。
梁沛菡也沒應聲,只說道:“大姑娘與本宮自幼交好,此番她好容易進宮來,還煩請欒公公讓我們私下說兩句體己話。”
“娘娘說的是哪裡話?咱家這便告退……”
欒公公躬身而退,卻不知為何又停下腳步看了程雪嫣一眼,目光復雜。
“大姑娘在飛雲殿待了這麼久,想來事情是辦妥了?”
梁沛菡的口吻導致這句話聽起來別有意味。
程雪嫣故作不覺,只回了句:“謝娘娘關心。”
“想本宮當年也是出自關雎館,受教三年,而今見程府上下落難,心下難安,本打算出一分力,卻不想大姑娘並沒有給本宮這個機會,豈非不信任本宮?”
程雪嫣料到她此時出現定是要刁難自己,不過當事實砸到眼前,仍是覺得異常憤怒傷心。這就是梁沛菡,那個會給她送好吃的酥兒印對她倍加關心的梁沛菡?她看著那張在細碎流蘇微閃下精心描畫的臉……那樣美,又是那樣陌生……
“民女並非不信任娘娘,只是事出緊急……”
“是啊,事出緊急……”梁沛菡似是自言自語,又突然笑了一聲:“找皇上自是比找本宮妥當。本宮說了,本宮在關雎館受教三年……受益匪淺!卻是今日才明白大姑娘何以在十三歲便被封為閨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