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的話也說了不少。我並不是不識時務的人,可是對你,我忍不住。”
他靜靜的面對著唐安琪,像一尊木雕泥塑的菩薩,冰涼的沒了人間熱氣。
“現在你長大了,二十多歲,有了媳婦。我還兄不兄父不父的把持著這個家,也不合適。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打算搬到城外鄉里去住。秋天我在那裡買了一塊地,房子也有,兩個人過日子,一切都足夠了。你媳婦年輕,現在正好可以學著操持家務;至於外面軍隊,寶山是一定忠心的,吳耀祖也不是奸猾的人,你好好幹,把這旅長的架子撐起來,將來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說到這裡,他淺淺的一笑:“安琪,我就盼著你能出人頭地。如果你將來有一天能夠光宗耀祖,給你死去的爹孃爭氣,我看著也是高興。”
唐安琪聽到這裡,人都呆了,怔怔的開口喚了一聲:“師爺……”
虞師爺正視著他,接著說了下去:“還有戴黎民——我知道你和他好,可是他要殺我,我要殺他,已經結下了一輩子的仇。仇恨只在我和他之間,與你沒有關係。這回我走了,你也可以和他繼續相處。”
唐安琪站起來,慢慢走到了虞師爺面前:“師爺,我、我真的沒去找戴黎民。”
虞師爺仰頭看著他,眼神淡泊而又苦澀:“安琪,兩個人都對你好,你卻只能選擇一個。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捨不得讓你為難。”
唐安琪一眨眼睛,滑落一顆眼淚。
“清園是你的家。”他帶著哭腔,像個賴唧唧的小崽子:“你要往哪兒走啊?”
虞師爺起身抱了他一下,然後繞開書桌,轉身要往外走。唐安琪見了,追上一步緊緊摟住了虞師爺的腰:“你別走!”
隨即他張開雙臂攔到了前方,語無倫次的開了口:“師爺……至於嗎?你——你不和我一起過日子了?”
虞師爺抬手壓下他的胳膊,然後堅定的推開了他,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唐安琪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彷彿對於此情此景不能領會。他在十六歲那年驟然失去了父母家庭,在小黑山蘇醒過來之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戴黎民,第二眼看見的就是虞師爺。這麼多年虞師爺關愛他,照顧他,教導他,提拔他。他本來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是虞師爺一手把他栽培成了如今模樣。
他閉上眼睛,想象如果清園之內再也沒有了虞師爺的身影——不堪想象,清園是他為虞師爺建造的家。如果虞師爺不在了,這還算什麼清園?
虞師爺沒向他要過什麼,他做了旅長,虞師爺依舊是個平頭百姓。虞師爺把他從小黑山帶到了長安縣,現在長安縣都是他的了,虞師爺卻要回到鄉下,去過寂寞的生活?
唐安琪思及至此,往外撒腿就跑。
虞師爺一個人沿著高低不平的石子路向前走,兩邊本是起伏綠野,如今綠意沒了,只剩一片白雪皚皚。唐安琪拖著一條傷腿追上來,縱身一撲把他壓到了雪中。
虞師爺仰面朝天的躺在大雪地裡,就見唐安琪氣喘吁吁的漲紅了一張臉。
“你要逼死我啊!”唐安琪的眼睛很亮,亮的帶了殺氣:“師爺,你要逼死我啊!”
虞師爺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於是唐安琪像要吞刀自殺似的,從喉嚨裡又擠出了三個字:“我選你!”
虞師爺凝視著他的眼睛,依舊一言不發。
唐安琪一翻身坐起來,胸中的血液翻騰不已。抬起頭望向周遭四野,他彷彿第一次看清了清園的景緻。天空是那麼的蔚藍,日光是那麼的金黃,雪地是那麼的潔白。空氣乾燥凜冽的刺激了他的肺腑,他又冷又疼,發了瘋似的大喊一聲:“我他媽選你,行了吧?”
虞師爺躺在雪地裡沒有動:“安琪,說話算話,我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