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是那些拴馬樁——每根木樁頂端都釘著半截蠟燭,深藍色燭焰在雨中竟不熄滅。
\"第七個。\"掌櫃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林開元猛然轉身,油燈光暈裡,掌櫃的眼白泛著渾濁的黃色,\"從立春到霜降,每逢雨夜必有亡魂。\"
驚雷炸響的剎那,林開元看見掌櫃的瞳孔變成細長的豎線。繡春刀應聲出鞘,卻在半空僵住——刀身映出樑上倒懸的人影,那張青紫的面孔,分明是早已氣絕的孕婦。
瓦片突然迸裂,有什麼東西從屋頂墜落。林開元閃身避開,一具焦屍摔在積水中,碳化的手指仍保持著抓握姿勢。他認出焦屍腰間玉佩——正是三年前被燒死的鹽商信物。
\"時辰到了。\"老儒生的聲音從廊下傳來。林開元回頭望去,駭然發現老人手中的宣紙已寫滿血字,最刺目的是末尾那句\"戊時三刻,燈滅人亡\"。
彷彿為了印證預言,大堂裡接連響起燈花爆裂聲。林開元衝回室內時,見所有燭臺都在瘋狂淌蠟,滾燙的蠟油在地面匯聚成古怪符號。店小二舉著燈籠呆立中央,火舌正順著他的袖口爬向脖頸。
\"別動!\"林開元揮刀斬斷燈籠繩。竹骨燈籠墜地瞬間,火苗\"轟\"地竄上房梁。在眾人驚呼聲中,火焰竟凝成女子身形,長髮垂地的火人徑直撲向老儒生。
宣紙上的血字突然活過來,一個個跳起粘在火人身上。焦糊味瀰漫之際,林開元瞥見燃燒的紙灰組成四個篆字:債穢相償。
暴雨仍在肆虐。當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大堂裡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掌櫃的油燈不知何時移到了門檻,在地上投出一道血線般的紅光。林開元忽然意識到,從進店到現在,始終沒有人跨出過那道門檻。
銅鈴又響了。
這次的聲音來自每個人懷中。林開元摸向暗袋,指尖觸到冰冷硬物——不知何時,所有人都多了一枚生鏽的銅鈴,鈴舌上沾著漆黑的凝固物。
貨郎的屍體突然出現在櫃檯後方。他的右手食指伸得筆直,正指向牆上那幅褪色的山水畫。林開元湊近細看,畫中樵夫揹著的不是柴薪,而是七具蜷縮的嬰屍。
瓦當上的雨滴突然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