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時，林開元發現自己蜷縮在浴缸裡。手機碎片散落在地磚上，鏡面凝結著昨夜的水霧。他伸手去夠浴巾，突然發現左手小指第二節關節消失了。

不是受傷，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般徹底消失。斷口處面板光滑平整，連痛覺都沒有。林開元對著陽光反覆翻轉手掌，缺失的部分在視網膜上留下詭異的殘影。

物業群的訊息記錄停留在昨夜22:47。業主們正在討論地下車庫發現的死老鼠——那些齧齒類動物全身長滿晶狀體蘑菇，尾巴末端掛著鈴鐺狀的肉瘤。林開元突然想起冰箱裡的黑髮，胃部抽搐著衝向廚房。

冰箱完好無損。密封條沒有融化跡象，冷凍層整齊碼放著速凍餃子。林開元抓起最底層的保鮮盒，冰晶裡凍著母親生前包的薺菜餛飩，根本不是頭髮。

\"幻覺？\"他摸著後腰的淤青，昨夜撞到流理臺的疼痛真實可觸。手機碎片還泡在浴室積水裡，但當他用鑷子夾起使用者識別模組卡時，金屬晶片已經鏽蝕成青綠色。

玄關傳來敲門聲。林開元透過貓眼看到穿著淺藍制服的快遞員，對方懷裡抱著印有\"天啟速運\"字樣的保溫箱。簽收單備註欄寫著：重要檢修裝置，內含乾冰勿倒置。

撕開三層防撞膜，露出銀灰色的通音匣。這是公司配備的新型號，生物識別屏下方多出個琥珀色指示燈。林開元剛把拇指按在識別區，指示燈突然轉為暗紅，螢幕彈出警告：檢測到17:03區域存在聲波汙染。

窗外傳來鋼琴聲。林開元渾身發冷，這分明是王宏的《奏鳴曲》第三樂章，但整棟樓只有1802的蘇晚晴會彈鋼琴——而那個女孩自從三天前就沒再出現過。

保溫箱底部滑出張工作證。證件照上的老張正在微笑，但林開元注意到照片背景裡的訊號塔頂端，有團模糊的灰影正在墜落。證件有效期截止到天啟十七年霜月七日，而今天是霜月九日。

鋼琴聲越來越急。林開元抓起通音匣衝向十八樓，卻在安全通道聞到濃烈的海腥味。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照出臺階上密密麻麻的貝殼碎片，那些青灰色的殼片上還粘著新鮮海藻。

1802房門虛掩著。林開元推門的瞬間，琴聲戛然而止。客廳茶几上擺著未拆封的生日蛋糕，蠟燭拼成\"24\"的形狀，奶油裱花間插著張卡片：給小晴，永遠愛你的媽媽。

鋼琴蓋板佈滿黴斑。林開元掀開琴凳，發現樂譜上所有音符都被塗改成眼睛圖案。當他觸控琴鍵時，黑色象牙突然滲出粘液，在中央的那一個鍵上聚成水珠，映出天花板的吊燈——燈罩裡垂著縷縷黑髮。

通音匣突然發出蜂鳴。琥珀色指示燈瘋狂閃爍，螢幕顯示聲波頻率突破臨界值。林開元轉身要跑，卻發現門口地毯上印著溼漉漉的腳印，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枚貝殼。

他退到陽臺撥通控制檯號碼，等待音變成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正要結束通話時，聽筒裡傳來老張的聲音：\"千萬別看月亮...\"背景音裡夾雜著浪濤聲，\"它們在用潮汐計算死亡週期...\"

通話突然中斷。林開元抬頭望天，陰雲縫隙間漏下的陽光刺痛眼睛。當他重新低頭，發現陽臺欄杆上爬滿藤壺，這些本應生長在海邊的生物，此刻正在水泥表面蠕動。

手機震動起來。林開元看著螢幕上顯示的\"母親\"，手指僵在接聽鍵上方。三年前葬禮那天的記憶突然閃回——殯儀館冰櫃突然故障，母親遺體左耳後的胎記變成了青灰色。

\"小元啊...\"熟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你冰箱下層的餛飩該煮了...\"林開元渾身血液凝固，母親從來不知道他偷藏了最後一盒餛飩。

聽筒裡傳來鍋鏟翻炒聲，接著是油脂爆裂的脆響。那個聲音哼起童年時的搖籃曲，音調卻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