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棺蓋滑開的聲響像是百鬼磨牙。鄧愈的劍尖抵在棺槨邊緣,火光映出裡層暗紅的漆畫——十二個童子被鐵鏈貫穿琵琶骨,鏈條另一端拴著具無頭將軍屍,屍身鎧甲紋飾竟與鄧愈的護心鏡如出一轍。
\"是開平王世系圖。\"李文忠的刀鞘刮開銅鏽,露出棺內銘文,\"令祖鄧順興公的族徽怎麼會...\"
陰風驟起。棺中屍首突然抬手扣住鄧愈腕甲,五根青黑指痕瞬間烙進鐵片。更駭人的是屍身右肩鎧甲,那裡整整齊齊碼著五枚冰晶,形狀與活人肩頭的數字完全一致。鄧愈揮劍斬向屍臂,劍刃卻從腐肉間穿過,彷彿砍在虛空。
\"他們在你血脈裡種了咒。\"李文忠扯開鄧愈的護腕,三道冰稜紋路已蔓延到手肘,\"五代人,每代獻祭一子——你是第五個祭品!\"
地面突然塌陷。眾人墜入下層墓室時,糧車上的黍米如瀑布傾瀉,卻在半空化作灰白骨粉。骨灰沾身計程車兵開始變異,他們的關節反向彎曲,眼白浮現出冰晶紋路,口中嗬嗬作響地喊著:\"不夠...骨重不夠...\"
鄧愈撞在陪葬坑的銅柱上,火把照亮了柱身浮雕:十二童子被鐵秤勾住脊椎懸在半空,秤盤兩端分別盛著嬰兒與老者的頭顱。最下方的銘文滲出血珠:\"生者五兩魂,亡者三錢魄,天地秤上骨,鑄得萬世鎖。\"
\"將軍小心!\"親兵的吶喊變成慘叫。變異士兵們像蜘蛛般攀上銅柱,有個傢伙突然撲到鄧愈背上,指甲摳進他肩頭冰稜。劇痛中,鄧愈看見自己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冒著寒氣的藍黑色黏液。
李文忠劈開兩個活屍,拽著鄧愈退到墓室東南角。那裡堆著十二具青銅棺,每具棺蓋的銘文都在蠕動,彷彿有無數蛆蟲在鐵鏽下鑽行。第七具棺槨突然炸裂,飛濺的銅片劃破鄧愈臉頰,血珠滴在棺內屍骨上,竟喚醒了整排棺槨的敲擊聲。
\"咚咚咚\"
\"咚咚咚\"
敲擊聲忽遠忽近,活屍們突然集體僵直。他們的天靈蓋自動掀開,腦漿凝成冰柱指向墓頂——上層驛站的地板此刻透明如琉璃,能清晰看見倖存的八個士兵正在跳詭異的環舞。每當有人完成五圈旋轉,對應的青銅棺便滲出黑水。
\"時辰到了。\"李文忠突然悶哼,他的左肩不知何時趴著個扎雙髻的女童,那孩子正在啃噬他的護頸鐵片,\"五拍已滿。\"
女童消失的瞬間,李文忠的鎧甲縫隙裡鑽出冰藤。這些帶著倒刺的冰晶植物瘋狂生長,轉眼間將他裹成繭狀。鄧愈揮劍劈砍冰繭,卻見李文忠的面孔在冰層下急速衰老,最後定格成棺中古屍的模樣。
墓室中央的地磚開始翻轉。每塊磚下都升起座石秤,秤盤上堆滿黏連著血肉的孩童骸骨。最龐大的那桿秤突然傾斜,秤砣竟是鄧愈的佩劍——劍柄上的犀牛皮不知何時變成了人皮,隱約能辨出他祖父的刺青。
\"以血喚咒,以骨填秤。\"沙啞的嗓音從四面八方湧來。鄧愈回頭看見軍醫的殘軀在蠕動,那顆扭轉180度的頭顱咧開嘴:\"差五錢...就差你肩上那五錢...\"
活屍們突然爆成血霧。血珠懸浮在空中,勾勒出十二個童子的輪廓。他們手挽著手走向鄧愈,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冰花。最年長的童子伸手點向他右肩,那裡的\"叄\"字突然暴漲成\"伍\",五道冰稜破體而出。
劇痛讓鄧愈跪倒在地。冰稜自動飛向青銅棺槨,嵌入棺蓋的凹槽。整個墓室開始震顫,陪葬坑裡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每隻手上都帶著鄧愈家族的徽記。
\"原來我們都是祭品。\"鄧愈突然笑出聲。他扯開胸甲,用劍尖劃開胸膛,冰藍色的血液噴濺在石秤上。秤桿劇烈震顫,十二童子的虛影突然發出尖叫,他們的身體開始浮現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