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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叩命歸墟

寅時的月光突然凝成冰稜,懸在徐達眉前半寸。他聽見自己顱骨裡傳來木門開啟的吱呀聲,三百冰雕同時抬起右手,指節叩擊虛空的聲響震得耳膜滲血。

\"將軍!地脈在說話!\"李二突然從斜刺裡衝出,這個跟了他八年的親兵左眼結滿冰霜,\"您聽...您仔細聽...\"

徐達按住李二肩膀時摸到滿手冰碴,這才發現對方鎧甲縫隙裡鑽出縷縷白髮。遠處冰雕佇列開始踏步,戰靴砸地的節奏與五年前夜襲集慶府的鼓點分毫不差。

\"地脈在說什麼?\"

\"在說...在說...\"李二突然抓住徐達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將軍當年在滁州城外...\"話音戛然而止,親兵的脖頸突然扭成麻花,冰晶順著嘴角蔓延至全身。

徐達揮劍劈開冰殼時,李二的屍體碎成滿地冰珠,每顆珠子裡都映著個場景——至正十五年冬,滁州城破之夜,他下令坑殺的三百蒙元降卒正在冰窟中掙扎。

\"原來如此。\"徐達劍尖抵地,看著冰珠裡的畫面逐漸清晰。那些降卒的手腳被牛筋捆縛,最前排的百夫長正用額頭撞擊冰面,三長兩短的節奏與如今的叩門聲如出一轍。

卯時的日頭剛露頭便被冰霧吞噬。徐達踹開軍械庫大門時,十三具冰棺正在自行組裝鎧甲。噹啷作響的甲片間,他看見某具冰雕腰間繫著硃紅穗子——正是他昨日親手割下賞給李二的戰利品。

\"將軍小心!\"

年輕火頭軍王栓子突然撲來,冰棺裡射出的冰稜擦著他耳畔飛過。少年捂著血流如注的耳朵嘶吼:\"蒸籠...蒸籠裡...\"

徐達衝進伙房時,五層蒸籠正在瘋狂震動。他揮劍劈開籠屜,熱汽中滾出個琉璃瓶,瓶中封著條蜈蚣——正是五年前朱元璋賜下的解毒聖藥裡浸泡的那條。

\"徐天德!\"琉璃瓶突然傳出人聲,竟是朱元璋的嗓音,\"你可知為何派你駐守二十里鋪?\"

劍鋒懸在瓶口三寸處,徐達的手穩如磐石:\"上位有話不妨直說。\"

\"至正十五年臘月初七,滁州城外凍斃的三百降卒,可還記得?\"瓶中毒蟲突然直立,百足劃出冰面裂紋,\"他們的怨氣凝成地脈陰兵,專索開門應聲之人。\"

蒸籠就在這時炸裂,滾燙的竹片嵌進樑柱。徐達抹去臉上血珠,突然發現掌心紋路變成滴漏形狀:\"末將從未信過魑魅魍魎。\"

\"那你看這營中士卒,可有一個活人?\"毒蟲撞破琉璃瓶,落地化作冰霧。霧氣裡浮現出整座軍營的俯瞰圖——所有軍帳門簾都在無風自動,每個掀簾計程車卒脖頸都有暗紅勒痕。

辰時的炊煙泛著屍臭味。徐達拎起癱軟在地的王栓子,少年耳洞裡的冰晶正在生長:\"昨日換崗時,你可曾應過敲門聲?\"

\"戌時...戌時三刻有東西敲灶房門...\"王栓子眼球凸起,\"我以為是李大哥來取酒...\"

\"開了幾次?\"

\"七...七次...\"少年突然抽搐,耳中鑽出冰稜,\"每次開門都沒人...第七次時看見...看見將軍您在門外...\"

徐達的劍比冰稜快半分,斬下頭顱時看見少年瞳孔裡最後的畫面——至正十八年冬月廿七的自己,正在夜巡途中叩響某座軍帳的門板。

午時日蝕,天地昏沉如墨。徐達站在校場中央,看著冰棺陣列自行拆解重組。當最後一塊冰晶嵌入北斗陣眼,地面突然裂開深淵,三百雙骨手攀著冰緣爬出。為首的白骨將領頜骨開合,發出木材爆裂般的聲響:\"徐將軍,別來無恙?\"

\"當日滁州城外,本將給過你們痛快。\"徐達劍鋒點地,寒光在冰面劃出卦象,\"何苦糾纏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