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華說著心緒恍惚,再次被拉入那段可笑的過去。他抬起眼皮,對上何川舟清醒的眼睛,才重新斂神,嘲弄地接下去:「不過,這個誰知道呢?現在想想,李凌松出現的時機的確很奇怪。這有可能是他的另外一項實驗。忠誠度實驗?清醒度實驗?確認計劃進展?又或者是別的挑選標準。從各種方面上來說,他真是一個完美符合條件的人。何隊長,你怎麼看呢?」
何川舟不帶感情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不怎麼看。一一驗證。一一排除。職責所在。」
丁希華低笑了聲:「你們這樣的人,其實也挺可怕的。」
何川舟不以為然:「只要他們不犯法,我會是人民的好朋友。」
她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衣服,起身道:「沒什麼補充的話,今天我先走了。你好好改造」
「剪刀石頭布,一個最簡單又最複雜的模型問題。」
何川舟走到門口的時候,後頭的男聲突然道。
「當對手說,『接下去,我要出布了。』,出多了一個條件,卻讓一個原本簡單的排列組合問題,變成了資料模糊、機率不定的複雜模型。」
何川舟回過身。
丁希華微低著頭,眼底暗芒湧動,他意味深長地道:「希望這一次,你們不要再抓錯人了。」
何川舟安靜聽他說完,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承蒙吉言。不過,我從來把這種只能靠機率的遊戲,當做是賭博。公職人員,嚴禁賭博。這也是你今天會坐在這裡的原因。」
房門清脆的關合聲,成為二人對話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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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蒼看著範淮。說真的,有時候她能從範淮的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無論是孤苦無依的人生,還是備受偏見的環境,都有那麼一些重疊的部分。
所以她無法旁觀範淮流離漂泊在外。
穹蒼耐心地和他說:「李凌松見過她們,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他是我的一個長輩,且是業內的權威。江凌找他幫忙,很尋常。」
範淮開始抗拒:「我自己會證實。」
穹蒼:「你自己的證實?然後你想做什麼?」
「代價。」範淮側過身,咬碎了每一個字,「他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就算他的壽命已經沒有價值。」
穹蒼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範淮,這個社會是有規則的。」
範淮冷厲道:「尊重規則就能活得好嗎?」
穹蒼:「雖然這樣說對你,很殘酷,但是……縱觀人類社會秩序的發展,都是在痛苦的奠基下產生。」
範淮自嘲地笑出聲:「所以為什麼是我?選定一部分人犧牲,也是人類發展的秩序?」
「範淮。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改變。」穹蒼緩聲安撫道,「會變好的,我向你保證。」
範淮眼中閃過一道水光,他很快闔下眼皮,將自己的軟弱丟棄出去,搖頭道:「保證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我要去找我自己的答案。」
範淮戴上帽子,把整張臉遮起來,背身離開。
穹蒼在後面叫道:「範淮。」
遠處的女生緊張看著二人。
「範淮!」
範淮走了兩步,最後還是變得遲疑,並停了下來。
穹蒼快速跟上去,把傘掛在手腕上,從兜裡摸出一張名片。
她把邊角的捲曲的部分撫平整,遞過去說:「……江凌和範安的墓都在這裡。有空就去看看。」
範淮跟塊石頭一樣立在當場,似乎這是一個很艱難的舉動。一頓漫長的準備,他才將手從口袋裡伸出來,指尖發顫,接過名片,捏在手心。
「我相信你。」穹蒼低聲道,「就像你相信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