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麼個變故,御使李固臉色鐵青,也看不出這些人的來路,只是看到這些人的服色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驟變,竟是一時木然。
突然之間又來了個變數,這使李固心底生出幾分恐懼。
隨即,在一干番役的擁簇下,一個紅袍太監踱步進來,他雖是四旬,膚色卻是白皙,再加上身材肥胖,臉上看不到絲毫皺紋。他身上的大紅袍子與身材並不契合,讓人第一眼生出滑稽之感,可若是多看幾眼,卻能發現他那雙眼顧盼之間竟有幾分自雄的威嚴。
他的嘴角永遠勾勒出弧形,彷彿常笑的彌勒,等他出現的時候,無論是李固還是徐謙似乎都失去了神采,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匯聚到了這個太監的身上。
這人,徐謙卻是認得,正是黃錦。
黃錦笑吟吟地揹著手,目光卻沒有落在徐謙的身上,只是掃了所有人一眼,微微皺了皺鼻子,拿出腰間的巾帕來抹抹光亮的額頭,然後嘆息。
“大老遠從京師趕到杭州,原以為可以歇一歇,誰知道京師滿是么蛾子,這杭州也是如此,咱家這是勞碌命,腿都要跑斷了,連口涼茶都沒有。”
他這一番輕鬆愜意的自嘲,卻是讓人無語,大家正打到興頭上呢,你跑來得瑟什麼?一般情況,這種人都屬於欠揍的型別,可是偏偏誰也不敢揍他,便是那御使李固,方才氣焰囂張到了極點,可是也絕不敢去拔他的一根毫毛,連想都不敢去想。
黃錦翹著蘭花指,這手指自是指向李固,隨即笑呵呵地道:“你便是都察院的李固?咱家知道你。”
李固陰著臉,他是清流官,和太監不會走得太近,可是這時候只得起身拱手道:“見過公公。”
黃錦道:“免禮罷。”旋即,目光又落在徐謙的身上,道:“據聞你爹也在這裡,不知是哪一位?”
徐謙拉了他爹來給黃錦見禮,徐昌見了這黃錦,連忙恭謹道:“小人見過公公。”
黃錦揹著手上下打量徐昌道:“不可自稱小人,要自稱卑下,東廠之中等級森嚴,一絲一毫都不容馬虎,你可要記清楚了。”
徐昌混了大半輩子的江湖,這言外之意要是聽不明白就該撞牆去死了,他連忙道:“是,卑下見過公公。”
黃錦便伸出手來,拉住徐昌笑吟吟地道:“有子如此,其父必是虎狼,咱家百廢待興,正需要你這樣的賢才,過幾日,你隨咱家進京罷。”
東廠廠公親自把著手請他入京到東廠裡做事,這對徐昌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恩賜,徐昌大喜過望,連忙道:“卑下遵命。”
黃錦呵呵一笑,坦然受了徐昌的大禮,而後看著徐謙,板著臉道:“你身為忠良子弟,何故衝擊官府,衝撞御使?”
忠良子弟四個字語氣很重,語氣雖然嚴厲,就彷彿是在訓斥自己的後輩一樣。
徐謙忙道:“這怪不得學生,學生只是謹遵大誥,前來捉拿害民官吏而已。”
黃錦挑挑眉,難得擺出一副嚴厲的面孔,心裡卻是嘖嘖稱奇,心裡不禁想:“這個少年,果然和王公公所說的一樣,還真能鬧騰。”
黃錦捏著聲調道:“捉拿官吏?你好大膽子,大誥之中固然有這一條,可是罪名是什麼?再退一萬步,就算有了罪名,那你也該向有司告發,你一個秀才,卻是添什麼亂?”
李固對黃錦帶著幾分警惕,尤其是看黃錦與徐謙一唱一和,心裡更是狐疑,此時他猜不透黃錦為何從京師去而復返,不過他卻是知道,若是自己再不作聲,只怕有陰溝翻船的危險,御使連忙道:“黃公公,這徐家冒充忠良之後,勾結戶部書吏擅自改換戶籍,這是大罪,下官身為本省巡按,不敢不察,而且此事證據已經確鑿,而這徐謙眼看事情敗露,便狗急跳牆,竟是膽大妄為帶著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