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他至少放下了一半的擔子。他可以對那個質問他的人說,現在,我交出了我自己,讓命運引導吧。咱們一人一半,來負這個責任。現在,讓我睡一覺。
只有在看到女兒的時候,李百義才會產生一種輕鬆感。他把溺愛女兒當成一種休息。他在任何事情上都講原則,但在女兒的事情上毫無原則。他曾讓公家的車載著女兒在城裡兜圈子達一整天之久,帶女兒上最好的飯店吃魚翅,那是李好第一次吃魚翅。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李百義說這是粉絲,她就說,這個粉絲很好吃,我還要一碗。
李百義說,好,那就再來一碗。
李好吃完了,說,我還要再吃一碗。
李百義說,行,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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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好又吃了兩份。
李百義問,吃飽了沒有?
李好說,吃飽了。
當時的服務員都看呆了。李百義自己沒吃過魚翅,但他一口也沒嘗。付完一千塊錢後他就走人了。
這事曾一度傳開。奇怪的是,很多人不相信,只當作謠言看待。沒有相信李百義會這麼浪費。李好後來知道吃的魚翅時流了眼淚。不過,她只不過把這當作是父親愛她的表現。她並不明白父親為什麼在對她的事情上如此的毫無原則,而對自己的生活卻像對仇敵一樣苛刻。
他穿最簡單的衣服。吃最粗陋的食物。幹最苦的活。泥石流那一次抗災,他被陳佐松逼迫休假,由一個副縣長代替他值班。可是他剛回家一天就呆不住了,這常常被當做模範人物的典型事蹟。可是李百義趕回現場後非要讓那個副縣長回家休息,那個人不想回家,李百義硬要他回家,兩人幾乎要發生口角,後來副縣長拗不過他,被李百義的手下強行用車送回家。副縣長回家後罵罵咧咧,他唯一的一次立功機會讓李百義毀了。結果半夜就發生更大的泥石流,差一點把李百義弄成癱瘓。
有兩種說法流傳:正面的說法是,李百義救了副縣長一命。反面的說法,李百義又搶了功。但這種說法在一個月後不攻自破,在表彰先進個人時,李百義把本應屬於他的榮譽讓給了那個副縣長。人們這才看出,李百義對榮譽視如糞土。但他們卻找不出李百義的行為動機。每一個人的行為都是有動機的,或公開或隱秘,或光明或陰暗,總有他的動機可循。但在李百義身上,你找不到它。
終於有一種猜測浮現:這個人是工作狂。這可能是一種病,如果停止工作,患者都要生病,甚至死亡。這種人通常是用工作來虐待自己,使自己勞累到極點,來維持內心的平靜。
只有李好看到了真相。這個真相就是:當李百義累得快要倒下去的時候,他回家會拉著女兒的手笑著轉圈,然後問,爸爸對你好不好?
李好說,當然好啊。
李百義問,怎麼好啊。
李好說,好好啊。
李百義就大笑,又問,好好還怎麼好啊?
李好說,好好好好好啊。
李百義開心極了,說,這麼多好好啊?
李好說,都是好好,就是我啊,我就是好好啊。
在這種時候,李百義就會忘記那個夢。在他看來,女兒說的比那個鬼魂的質詢更真實。如果恨帶來公正已遭質疑,那麼愛帶來的公正可能更可靠些。
。。。。。。李百義真的平安了。就像現在,他在車上總是睡覺,好像要把這十年來缺的覺都補上。醒來時車子已經停了,孫民叫他下車吃飯的時候,他還沒有完全清醒。
孫民說,睡得好嗎?
李百義說,睡得好,謝謝。
孫民想了想,開啟了他的手銬。
他們在飯店的樓上包間吃飯。吳德講了一個笑話,有些黃。大家笑了一下。開始剔牙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