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你啊。”我一看大柱大有壯士去兮不復返的架勢,連忙打住他的話。上輩子,即將成為我丈夫的男人出牆跟別的女人跑了;這輩子,好不容易逮到一個你情我願雖然只是個打鳥的,但是現在又要跑到西北邊塞那狗不拉屎大半年見不到女人的地方去麼。
我一把奪過他收拾好的包袱,“你上集市把這幾隻破鳥給賣了,說不定能賣出個大價錢。”
“燕子。”大柱一本嚴肅的看著我,“我們怎麼湊都湊不出五兩銀子的。”大柱蹲下身,抱著頭,盯著腳下掙扎的大鳥。
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說的確實是實話,就憑這幾隻大鳥,能換一兩銀子就是阿彌陀佛了,“那,那你也不能去當兵。”雖然對於大柱去當兵這件事,從客觀理論上來分析,確實利大於弊,不僅可以省去五兩銀子,而且私心方面我並不是很願意想嫁給大柱。
為什麼這麼說呢?之前覺得若是個醜女,嫁個這樣的丈夫安心過日子也就差不多了。可是,這可是傾城之色啊,豈可如此暴殄天物。這就好比中獎,刮出了五十,覺得挺開心的,把一半分給其他人都沒關係,可要是這五十後加個萬字,那就不一樣了,那是不可能捨得將一半分給其他人了。
但是,感性上並不捨得讓大柱走,畢竟大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第一個親人,意義非同尋常。
大柱抱住我雙肩,“燕子,以後我不在了,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二媽,不要等我了。”大柱扭過頭,彷彿不再想見到我,“你長得這麼漂亮,張員外家的二公子一直喜歡你,他人也不錯,嫁給他,你會幸福的。”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我一直都不知道什麼是愛,一直也不知道大柱到底有多喜歡燕子。現在才知道大柱有多麼愛燕子。愛不是將一個人牢牢圈固在自己身邊,而是讓所愛的人幸福。
“大柱。”從房內傳出孃的聲音,“大柱,你進來。”
“二孃,我不進去了。”大柱朝娘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大柱謝謝您多年的養育之恩。”磕了三下響頭。然後,拿起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柱。”房內,娘撕心肺裂的喊了句,然後我聽到“咚”的掉地聲。
“娘。”我趕緊跑進房內,只見娘半躺著身子在地下掙扎,上前一步要將她扶起。
“快,快給他送去。”孃的手上不知從哪冒出了幾雙布鞋,還有其他一些雜碎零件。
我一直都覺得大柱才是孃的親生兒子,而我所佔據的這具身體倒彷彿像是她收養的。自大柱走後,時常可以看見娘掉淚紅著眼睛還拿出織好的嫁衣說等著大柱回來。
我看著娘又拿出嫁衣發呆,沒有說什麼,轉過身,繼續劈材。大柱走後,這些所有的家務活都是我一個人幹,看著白嫩的小手開始脫皮然後起繭,嘆口氣,繼續。
噩耗傳來的那個下午,我在房裡和母親聊天聽她講以前的故事聽她講大柱幹過的那些傻事聽她絮絮叨叨古老的時光,然後毫無預兆的里長推門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語言裡沒有一絲情緒,因為他所要講的和他無關,“大柱死了。”
簡單的四個字,就這樣把一個人的生死下了定論。
一句一傷,你的摸樣,已經減去漸遠。
“啊。”娘驚叫一聲,暈倒在床,我接過里長遞過來的布鞋,布鞋上滿是泥土,布鞋前端已經沒有了,像是在戰場上炸燬了。
突然間我想起王翰的“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是的,沙場上,回來的是將軍,死去的是那些戰士。
眼淚無聲流下,滴溼了布鞋,要多少眼淚,才能換回當日你毅然的離開;要多少針線,才能織回你回家的路。
娘從此一蹶不醒,身子骨本來就不是很好,現在病的更嚴重。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