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腰間的神氣傢伙令人不敢等閒視之。

有人不屑地悄悄說:“就是個小政宣。”

“政——宣?政他媽的宣!耍嘴皮舔溝子的,把槍給他下了!”

“打他狗日的!”

果然有人動了手,在黃成左肩胛上使勁地一擊,使他丟臉地叫了一聲,覺得肩後被砸了個坑似的,火燒般鑽心地疼得憋了氣。他右手扶住左肩,彎腰仰脖屏氣踉蹌了幾步,怒火燒遍了全身。等他緩過勁來,掏槍轉身尋找下毒手的傢伙時,發現那人竟是本連的戰友汪三!黃成真不敢相信,這右派分子的狗崽子,到前線來投機掙表現的,竟敢搞階級報復用手榴彈砸革命左派!這傢伙,砸了人還淚流滿面地哭咧:“你狗雜種叛徒內奸工賊!那麼多人死了指導員死了,連長不見了安二死得好慘,你龜兒子。。。。。。”

“叛徒、內奸、工賊”,是昔日國家主席、而今卻已成了中國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劉少奇的頭銜,現在汪三悲憤地擅自通通給了黃成了。見黃成掏出手槍,他竟毫不退卻,又揚起了手中的鐵傢伙,拉火環已套在手指上了的。而黃成,卻真想一槍打死或打傷他。

這太過份了,有人俯身往人後逃竄,有人急忙把二人分開:

“要不得喲、你們倆個要不得。”

但遠處的觀眾不滿意了,他們雜亂地高喊:“把場子讓開,日那管閒事的先人喲!”“快退開,看血濺在身上。”“手榴彈快拉呀!”“提虛勁的,讓他倆個幹。”“黃*蟲,繳槍不殺!”。。。。。。熱鬧極了。

黃成的幾個好朋友,一齊上前將黃成圍住,象哄小孩:“黃成算了算了,黃成,真的算了。”並想幫他收起手槍,他們內心覺得黃成不該管這閒事。黃成自己裝好槍,仍執意要衝到汪三跟前去,要當眾——主要是當吳玉蘭的面——撈回面子。

汪三被同伴小心地取走了手榴彈,堅持屹立在原地,保持著悲憤的表情,讓淚水光榮地炫耀在臉,但心裡卻十分擔心,怕人們萬一攔不住黃成。他不怕打不過黃成,憑外表,兩人身體差不多,但黃成是個學生哥,而他則是個掄了幾年大錘的鐵匠,他只是怕自己那早已死掉了的爹!

他那個不堪想念的爹,解放前是個*地下黨員,公開身份是中學教師,解放後當上了縣文教局局長,但五七年成了全縣最大的右派,被下放到了農村,變為了社會最底層的賤民。不,連賤民也不是,而是不屬於人民範疇的階級敵人。六零年,為公社食堂上大山挖葛根充飢,他爹摔死在山崖下了,人們說他是抗拒改造,又說是畏罪自殺。老爹雖然仙逝解脫了,但兒子的麻煩卻沒完沒了,無論在升學、就業、想參軍、想入團等關鍵時刻,還是與同學、鄰居或同事發生點磨擦,乃至於對某位姑娘有了好感時,老爹都要被人扯出來“悼念”“悼念”,讓他沾沾右派分子的“光”。現在,他已暗中後悔剛才的衝動,心中又泛起了難耐的悲涼,這悲涼,已從小陪伴了他多年,而且好象要永遠……

黃成定要撈回面子,就非常地干擾了革命大方向,使對探子的處決難以進行。人們憤怒了,兩個英俊的外縣小夥子撥開人牆走出來,他倆精神抖擻,當眾將手中簇新的半自動步槍響亮地推上膛,手指誇張地勾著扳機,槍口對準黃成的臉,接受檢閱似的,並列大踏步向黃成挺進。人們紛紛讓道,並驚喜地瞪大了眼,有人忍俊不禁。

兩小夥子鄙夷地盯著黃成,做作地一步又一步堅定齊步上前,將兩個能轟然一聲令人傾刻消失的槍口,直抵到黃成眼前兩寸多的地方,並齊聲大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