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在席中聽了一會兒那《兵尉曲》,由於眼下戲曲還是草創,表現形式遠未成熟,劇情背景、人物言語多靠樂府詩篇帶出,人物則用一些簡單的動作表現,因而對創作者來說難度不低。此時舞臺上上演的這一齣戲,很短的時間裡便切換了十多種樂府題目,用詞編排都很考究,能夠感覺得出創作者也是用了心。
略作沉吟之後,沈哲子喚來樓內管事,詢問臺上表演者是哪一家子弟帶來,將人帶到他這裡來。
那管事離開稍作詢問,又過片刻,便將一名年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帶了過來。
“吳鄉末進,故鄣範理,參見駙馬。”
年輕人上前一步,眉目之間自有一股激動難耐,語調都隱隱有些顫抖。
“範君不必拘禮,請坐。”
聽到這年輕人乃是吳興同鄉,沈哲子對其不免又生幾分好感,當那年輕人低頭入席之際,旁側任球遞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這年輕人的家世詳情。沈哲子垂眼一望,才知彼此也不乏淵源,這個範理的宗中長輩還曾經做過老爹沈充的屬官,其家也是早前沈家組織商盟伊始便加入的鄉中豪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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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臺上劇目仍在上演,沈哲子指了指舞臺,望著那範理笑語問道:“這《兵尉曲》本是坊中戲作,早前我也有聞,與臺上所演倒是略有出入。範君家人頗熟此戲,不知何人改編?”
範理聽到這話,神態更顯激動,垂首平緩片刻才說道:“愚本鄉野鄙夫,制藝不成,多慕武用,早前兵尉曲傳於鄉中,懷內深感。只是俚傳多有鄙語,不堪久唱,因是求告鄉中清邁文雅,試作改編,長使家人作戲以為自勉。駙馬乃我吳鄉玉樹,少進標榜,因之駙馬功成歸國,斗膽獻戲,以求駙馬斧正。”
聽到那範理一板一眼、稍顯困難的作答,沈哲子便猜到只怕這番說辭都是一早編好記在心裡,以應對眼下這種情況。不過這一類的小心機,他倒也不在意,老實說憑他現在的名位,尋常人想要接近到他,是要用心一點。
“如此說來,你對戲中所言兵尉也是神交已久了?”
沈哲子又笑著問道。
“是、這是當然!僕本有從戎之心,尋常居鄉,也多教家人行伍法禁,只盼有一日能隨駙馬衝陣用事!只是早前家中因有服衰哀事,不能跟從駙馬淮南作戰……”
範理又連忙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說話間他便將手往腰間去摸,似要在沈哲子面前直接表演自己的武技,可惜卻是摸了個空,一時間愣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
“修短隨化,恭禮節哀。少年意氣,還是應該勇爭當時,不必頹唐。”
沈哲子笑著安慰一聲,然後示意家人遞給這同鄉一份名帖,又說道:“今日諸友齊聚,不便詳言。範君來日若是有暇,可持帖過府一敘,若是那日方便,我倒可以引你見一見那位神交頗久的兵尉。這也不對,如今已經不是兵尉了,而是我淮南王師領軍幢主,功授關內侯!”
範理聞言後已是大喜,兩手伸出小心翼翼接過那份名帖,又對沈哲子連連道謝,這才緩緩退下樓去。樓層之間本就無甚阻攔,樓下眾人眼見那範理被請到樓上與駙馬對談片刻,而後便受到一份駙馬送出的名帖,一個個俱都羨慕無比。一時間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俱都一擁而上,爭相寒暄詢問。
旁側也不乏人見到沈哲子與那範理問答經過,心中自然也是多有感慨。坐在沈哲子不遠處的李充笑語道:“我與駙馬,也算是忝為同儕,如今駙馬已是王命賢臣,南北並重,已有宗師姿態。相比之下,我真是愧於同席。今日也要厚顏自薦,不知駙馬可願納愚?”
語氣雖然不乏玩笑,李充心中也是不乏期待。說起來他也是應該後悔的,淮上大戰前夕,他作為臺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