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再次升起,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咸陽城外,杜洪手捧著一份熱氣騰騰的粟飯,神情木然的望著不遠處早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模樣、甚至城門都已經被咸陽城池。
過去這幾天連續不斷的強攻,咸陽城早已經沒有了城池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成為一片廢墟。但是氐人仍然頑強的盤踞在這一片廢墟中,始終沒有被消滅。
戰鬥打到了這一步,其實杜洪也很清楚,即便是全殲廢城中的這一部氐人,也不會有任何的實際意義。而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些氐人會擁有如此頑強的鬥志。
若是當時沒有選擇攻打咸陽城,又會如何?或許他早已經率部抵達郿城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杜洪嘴角又泛起了一絲苦笑。而這時候,兩名部將神情凝重上前請戰,並捶著胸口一再保證今日一定攻下咸陽城,全殲城中氐醜。
“用心戰罷。”
杜洪只是隨口回了一句,而後便望著那兩名部將返回各自部伍中,開始準備新一輪的進攻。
事到如今,攻克咸陽、全殲城中氐人,已經成了全軍上下的執念。乃至於在達成這個目標之前,上上下下都不再考慮其他的可能。
事情何以發展到這一步,杜洪也已經說不清楚,但若追溯最開始的原因,當時的他是有著足夠理由下令進攻的。透過一場勝利既能收拾軍心士氣,也能將他的威信重新樹立起來,同時還能將城內這一批氐人悍卒收為己用。
此前進攻輕鬆衝入咸陽城,也讓杜洪對此戰的難度有所小覷,而後氐人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之強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明明一座唾手可得的城池,前前後後卻葬送了兩千餘名士卒性命。
儘管杜洪也清楚,再堅持下去意義已經不大,反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兇險。可是眼下的他也不敢再強令轉移,否則軍心將更瓦解渙散。事實上軍心現在已經變得不甚樂觀,外探的斥候哪怕沒有遭遇敵人,也頻頻出現缺額佚亡。
眼下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聯絡郿城方面,儘管他也不知自己是否還有機會踏上這一條逃亡道路。此前傳來的訊息尚算喜人,先期開拔的那一路人馬已經成功抵達郿城,途中並未遭遇晉軍的襲擊與侵擾。
但這訊息對杜洪而言也實在談不上欣慰,因為這意味著他最開始判斷錯誤,若是當時不考慮太多,離開長安後直接率領主力退往郿城,局面將會大為不同,最起碼不會困在這咸陽廢城進退不能。
可是就在兩天前,郿城方面的訊息突然斷絕,這意味著什麼,杜洪不敢深思。只是在又等待一天無果之後,於昨日午後派遣麾下幾百遊騎過渭水、向北而去。
城池方向廝殺聲再次響起,打斷了杜洪的思緒。
城內氐人雖然頑強,但打到了現在,也已經幾近油盡燈枯,所以除了負責進攻的部眾之外,營內其他將士們各自休息,氣氛比較鬆弛,未有幾百遊騎在城池周遭打馬遊弋,防備氐人突圍潰逃,勢要將之全殲在此。
此時咸陽城內廢墟中,蒲洪有氣無力的倚靠在一截斷牆牆頭,早已經劈砍捲刃的戰刀隨意拋在身側。
至於戰鬥就發生在距離他幾丈之外的地方,在他身邊尚有五百餘名族中壯士,這已經是他目下僅剩的兵力。五百多人分成兩隊,其中一隊還在前方與敵人進行著慘烈的搏殺,另一隊則各自席地而坐,抓緊時間恢復體力,大凡稍稍養足一搏之力,便又都提刀上前,將同伴替換下來。
這樣的戰鬥,實在談不上有多壯闊。而若言及戰鬥的意義所在,則就更加可笑。謀生於亂世這麼多年,蒲洪始終篤信一個道理,唯有兵強馬壯,才是安身立命根本。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虛無。
他決意投靠晉軍,幫助晉軍將杜洪賊軍阻撓在咸陽城,這用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