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集結。此時李陽正應該在竟陵備戰的要緊時刻,怎麼突然又返回了巴陵?
“太尉急召,具體尚還不知。對了,我今次乃是秘行,所知者少,長明你要謹記。”
裴融之聞言後便點點頭,他也明白每當戰時,統兵大將行蹤所在需要保密,即便李陽不說,他也不敢往外宣揚。如今巴陵城重兵環置,防衛嚴密,本身便形似一座巨大堡壘,能夠入城的都是荊州核心人員,李陽出現在城內,倒也不擔心會走漏行蹤訊息。
兩人淺談幾句,繼而便彼此告辭,李陽要去入見太尉,裴融之則轉往署所。
荊州乃是一個重要軍鎮,負責民生政務的從事掾屬們如果沒有特別的任命,其實地位反而不怎麼高。且不說裴融之早先監管馬政出沒荒野之間,如今雖然升為從事,往常也都在下屬的郡縣遊走,今次是受召歸鎮述職。
眼下未得太尉召見,裴融之便先在府內側院暫候,他甚至不知陶公會不會召見他。整個院子裡一派繁忙景象,諸多吏目們行走起來近乎足不沾地,大車大車的簡牘被牛車運載到這裡,然後轉送到各個具體的屋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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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場面,裴融之早已習以為常。荊州作為軍鎮,一切人和事都要圍繞軍事,一旦人浮於事,反應在軍事上就是生死勝負的分別。因為有著如此明確的目標,每個人責任是否盡責也都清晰得很。
比如裴融之早先管理馬政,廄馬的數量和馬力如何,是好是壞一眼就能看出來。一旦稍有懈怠,連累到戰事,那真是臠割難謝其罪!
因為人人各司其職,也沒有人過來跟裴融之寒暄聊天,他便自己安坐,順便要來筆墨,梳理稍後若是得見,該要彙報的內容。
身為刺史府從事郎中,裴融之眼下負責的事務乃是周邊屯墾事宜。荊州擁有大量由州府直接掌握的軍戶、吏戶,在朝廷沒有大量物用輸入的情況下,這些戶丁各委其事,維持著龐大荊州軍的運作。
裴融之擔任從事未久,但就在職任這段時間以來,他所見荊州屯墾事宜實在不容樂觀。透過這段時間的走訪,他發現賬面上的數字與實際情況實在是出入很大。巴陵周遭在賬面上有吏戶五千餘,田數則有萬數頃。但其實真正在生產,能夠有產出的人丁畝數尚不足七成。
而且就在這些本就缺額嚴重的丁口中,尚有大量的軍籍,隨著太尉準備用兵,從去年開始大量的青壯勞力便已經被抽調出來,勞動力嚴重的不足。新春再作耕種,能夠可望的產出只怕連一半都達不到!
所以,近來裴融之也是憂心忡忡。太尉在軍事上的佈劃,他是不敢置喙,但是可以想見,如果大戰真的開始,那麼物用消耗將會加倍。如果進行不順利的話,可能還會加徵丁力,那樣一來,耕作壓力將會更大。而且無論勝負,荊州所面對的局面只會更加嚴峻,屆時只怕要有大量的人流失出去,逐荒於野,餓殍遍地!
除了擔心荊州的未來之外,裴融之也在憂慮自己的前途。他從原本的馬監廄使提升為刺史府從事郎中,可謂是顯用。可是興奮沒過去多久,便被所面對的惡劣形勢潑了一盆冷水。他甚至懷疑,陶公是故意將他安排在這個位置上,想要藉機除掉他!
可是,為什麼呢?
就算他此前因為結交駙馬沈侯而見惡於陶公,可這只是小事而已,陶公就要因此要他的命?況且,陶公真要殺他的話,何至於如此大費周章?面對堂堂的分陝刺史,邊鎮重將,就算是直接拎出來砍掉,又能生出什麼波瀾?
在房間中枯坐了整整一個上午,一直到了午後,裴融之才總算等到了陶公接見。他連忙拋開心頭諸多雜念,收斂心神,繼而匆匆行往陶公所在。
刺史府內似乎正在召開一場大型的軍事會議,沿途所見大量跨刀持戈的精銳兵卒們充斥在各個門戶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