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中行伍的配合,包括後勤給用、各種資械搭配,乃至於事後的計功行賞,統統都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如此所帶來的管理難度之大,將會是成倍的增長。
桓宣面對如此複雜的情況,還能勉強跟得上行臺的動員力,也足以說明其人能力以及在襄陽所積累的威望的確不虛。
“若非襄陽地重,尚需桓侯這種久鎮宿將坐治,我真希望能將桓侯召入行臺備問諸事,與我共事參謀全域性。”
沈哲子這話倒非虛假,桓宣這個人經歷獨特,雖然始終沒有發展成一方成氣候的方伯勢力,但過往半生遊離於各方之外,也養成了非凡的統籌力,正是行臺目下所缺少的人才種類。
如今沈哲子麾下眾將,可謂老中青兼具,郭誦、路永等宿將之外,沈牧、謝奕等也漸漸褪去青澀,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成為如今王師中的中堅力量,沈勁等一批後續從戎的又漸漸成為新的少壯。
但這些戰將中,若說真正俱有軍政兼理、統籌各種複雜局面的,還是首推謝艾。當然這也並不是說諸將能力有差,而是因為從淮南都督府時期便確立起的軍政分離,眾將專注于軍事,難免乏於整體的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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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宣終究不是從淮南嫡系中成長出來的將領,所以沈哲子說話時也要注意分寸,這樣隨口提上一句,若是太正式提出來,難免要被誤會為行臺已經容不下他遊離在外,要內召奪權。
桓宣聽到這番話後,卻是另一番不同感想,開口說道:“末將久戍無功,年齒越高,才力越衰,今次入洛眼見河洛各種治態,心內更覺慚愧。若蒙招為參謀,以舊跡種種拾遺盡力,也覺榮幸至極!”
沈哲子聽到這番話,倒不免愣了一愣,沒有想到自己隨口感慨一聲,桓宣竟然如此鄭重作答,且言辭之間並不牴觸入事行臺。
略作沉吟後,對於桓宣這種心理沈哲子也能略有體會。桓宣這個人經歷堪稱豐富,而且能力也不缺乏,但有些可惜的是運氣方面終究差了時流首選一籌。
像是早年奉命北進溝通豫州流民帥,光芒被同時代更加耀眼的祖逖所掩蓋。中興建制後,朝廷加深對江北的羈縻,又不得不受王含這種雖出名門但卻才力乏乏的庸才節制。
後來江表中樞屢有動盪,桓宣也是輾轉各方之間,一直沒有機會鞏固一地,沒能形成自己的基本盤。像在原本的歷史上,其人作為陶侃下屬時,陶侃興兵州郭默,荊州眾將甚至懷疑他與郭默私通,或者說就是以此為目標打擊他。
桓宣這個人,可以說是時代的悲劇,高門權斗的犧牲品。其人自有才力,也有報效社稷之心,但卻始終不入派系,為了維持生存,往往要將兒子作為人質送往各方,比如眼下就任南陽太守的桓戎,早年就曾經擔任過溫嶠並陶侃等人的從事中郎,自然就是人質這種存在。
甚至於自己大將軍府從事中郎的桓聰,其實也有著類似的意味。就算沈哲子不看重這些,若不收納下來,桓宣自己反而不能安心。
歷史上桓宣其人坐鎮襄陽這一四戰之地多年,也算是養成一點根基,但卻又成為庾家的眼中釘。從庾亮開始,一直到了庾翼,都在尋求機會將之拔除,到了庾翼將之除掉,庾家一統荊襄的局面也沒能維持太久,最終還是便宜了桓溫。
這些年堪稱心酸的經歷,可以想見桓宣心內作何感想。如今行臺壯大,沈哲子雖然並沒有針鋒相對的為難桓宣,但明眼人都能看見,襄樊這種半獨立的勢態是絕不能長久維持的。
桓宣願意入事行臺,大概也是出於對自身境遇的感懷,以及本身也並無割據一方的野望,難免志氣灰懶。
“若能得桓侯近畔拾遺,於我誠是幸事。今次西征關中再創功勳之後,我必於行臺虛位以待!”
感受到桓宣的誠意,沈哲子自然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