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慈親自率領王猛以降一眾縣署官吏,遠出數里恭迎弘武軍將士到來。看到那一個個悍氣十足的精兵們押送著數量超過他們倍餘的役卒緩緩行來,一眾人臉上俱都流露出明顯的緊張之色,誠然關中民風彪悍,但弘武軍也是打出了威名,讓人不敢輕視。
只是雙方碰面之後,眼見行伍中那位兵長行出,翟慈等人俱都愣了一愣。弘武軍士卒們一個個體態魁梧、孔武有力不必多說,可是這位兵長居然是一個鬚髮蒼白、老態十足,甚至還有明顯跛足的老卒,實在是讓他們大感意外。
雙方會面、互通姓名,那位弘武軍兵尉營主自陳名為王雪,對於下邽鄉人臉上流露出明顯的詫異之色也都不以為意。
“跛士也能將兵?”
翟虎終究年輕,城府稍欠,心中疑惑順口道出。
然而此言一出,對面那些弘武軍士卒們臉色俱都一變,不乏人臉上已經流露出濃厚怒氣,手指下意識的勾住了腰際刀柄,令得氣氛陡然陰寒下來。
那位名為王雪的兵尉聞言後卻是不以為忤,笑著說道:“王命淵博,大將軍海量能容,老弱病殘凡心存忠義,絕無輕棄。但若悖於忠義,不奉王命,雖悍勇無匹之徒,難免梟首橫屍。”
聽到這話,在場一眾下邽鄉眾們臉色俱都隱有異變,翟慈上前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怒聲道:“你父鄉鄙老朽,尚能得於行臺嘉命賞用,小子壯年力勝卻還懶散鄉土,不能自察己丑,竟敢人前浪言!若你能如王將軍並麾下虎眾奮戰王事,威行四野,哪怕百戰殘疾,歸鄉自有父老厚養。”
說話間,他又忙不迭行上前去深揖到底,謙聲道:“賤子浪言,還望將軍勿罪。”
王雪站在原地,抬臂手指稍稍一點,其身後卒眾們才各自收斂兇焰,只是望向那驚恐無錯的翟虎,眼神仍然犀利且不善。
雖然因為那翟虎失言令得氣氛有些不愉快,但王雪也並未發難,一眾人在鄉士們引領下前往金氏陂上已經稍作開闢的營地中。雖然今次入鄉卒眾不多,但翟慈也是不敢怠慢,將兒子斥退之後,拉著王猛緊緊跟在王雪身後稍作介紹。
“得知雄軍將要入鄉,縣署也是早作準備,但因諸事草創,營設難稱完備,還望將軍勿罪……”
雖然這幾日與王猛相處還算不錯,翟慈也不敢大開塢壁讓弘武軍入駐,因此便在野中營建一片營地,倉促搭建的營舍自然不算周全,他又恐這位王氏兵尉心生不悅,咬牙說道:“勞師至此縱有萬難也不敢因困簡用,請將軍暫入休息,容我暫退稍備犒軍食用。”
王雪聞言後只是點頭,示意翟慈自便,翟慈這才又抱歉退出,讓王猛留下來稍作陪伴,他則返回塢壁,咬牙讓人再牽來倍數的牛羊作為犒軍物資。
待到翟慈離開,王雪那不鹹不淡的臉色才轉為親切起來,又向王猛稍作拱手,笑語道:“臨行前蕭將軍也是特意囑我,言是王郎乃大將軍顧重少賢,雖然才具壯有,但未必廣見鄉士奸猾,今次入近為應,郎君若有困擾,直言即可。”
王猛聽到這話,便也深施一禮,不乏感慨道:“幸為王用能得重助,將軍至此援應,猛實在感激不盡。”
雖然他與這王雪也是素不相識,但俱都出自行臺屬下這一點便足讓他對這位身殘但卻仍然勤用的老人家心生親近並敬意。趁著周遭沒有閒人之際,便將入鄉以來種種稍作講述。
王雪也因王猛的知禮且不倨傲而對這個年輕人多生好感,一邊聽著一邊嘆息道:“這些關中鄉徒,久處動亂之境,言之雖然不乏可憐,但一個個也是奸念厲態十足。鄉事政治,我這軍傖是難相助更多,但郎君自為大將軍教養少賢,凡事也不必一味求任,若真不能共處,我營士雖然區區數百,但屠此鄉塢也綽綽有餘!”
王猛聞言後又連忙致謝,心中又生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