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臺各種軍士、軍資的頻繁排程,難以隱瞞於眾,時流縱使不知內情,但也都明顯感受到那股濃烈的肅殺氣氛。
但就算是有這種氣氛的影響,今年的華賞宴仍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這也算是行臺軍紀嚴明的表現之一,縱然戰爭動員進行的如火如荼,對於各類民事也沒有侵害太多,井然有序,互無干涉。
較之往年中原大戰動員前夕,汝南懸瓠商事一片蕭條那種情況,已經進步得多。
這種進步還並非僅僅只是王師軍紀的進步,還在於時流對洛陽行臺的信心增強。早年中原大戰,勝負實在難料,商賈趨利避害,難免避走退縮。可是現在王師勢大,無論用兵何方,勝算都不乏篤定之數,行走此間的商賈自然也就能安之若素。
這一年的華賞宴,各種商貨交易之外,工程院也是不乏亮眼表現,在之後的閉門集會中,公佈許多耕桑改進、園林嫁接的技藝,更是推出幾種稻種培育的技法,能夠極大增加單位面積的產糧數。
但這些農藝技法引起的反響並不太大,這些商賈們已經習慣了物貨往來的快利,兼之從江東土斷到中原屯戶放免,耕地資源大規模的放及小民,已經很少再有以大田莊經營為主的現象。
工程院展示這些技法,主要還是彰顯行臺在農事上所具有的底蘊,換言之就是體現行臺所擁有的物貨生產能力以及深厚的物資基礎。
還有一點比較重要的,就是這一次的華賞宴最引人矚目的商品莫過於茶葉。雖然在華賞宴上公開放出的茶葉貨品僅僅只有六千斤,但是透過其他各種渠道,在這短短旬月之間,茶葉的交易總額其實已經達到了五萬斤之多。
薛濤今次入洛,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購買茶葉,但是他所擁有的渠道實在有限,也沒有門路透過旁的途徑獲取,最終還是隻能在華賞宴的競標小會上標得六百斤的茶葉。
而為了標得這一批茶葉,他卻付出了千餘牛馬畜力的代價。若是折錢以計,這一批茶葉每斤價格竟然高達數千乃至上萬錢之巨!
事實上在這小會中就有西方的豪商喊出了每斤萬數錢的高價,但是由於薛濤用於支付的方式取巧才能得以中標。
這樣一個價格是高是低,薛濤也說不清楚,因為在此之前市面上根本沒有大宗茶葉的交易記錄可供參考。而眼下茶葉又是各方尤其是胡眾們急需的物貨,能夠大宗獲得的途徑眼下也只有河洛。
當然,除了河洛之外其實單就薛濤所知,蜀中也是茶葉的一個產地,他們薛家就是從蜀中遷到河東,族中一些老人對此尚存記憶。
但是眼下蜀中封閉隔絕,尤其漢中等地奮戰不休,且不說根本就沒有通暢的道途,即便是有,單單路途之遙遠所要付出的代價之高,便遠遠超過了在河洛購買。
茶葉真正價值高低尚是模糊,但對薛濤而言,心痛卻是實實在在的。千數牛馬的貨款,哪怕他家在汾陰地域還保有面積不小的牧區,這些牲畜也佔了目下所有相當高的比例。
這批茶葉除了一小部分的儲備之外,其中多數都要用來應付石生的窮索,這是為了解決整個河東的兵災,所以貨款也不能盡由薛家支付,薛家能夠負擔半數便算是情至意盡,剩下的還需要鄉眾其他宗戶共同負擔。
但這並不只是一時一次的交易,可以想見若是滿足了石生的索求,未來肯定繼續還會有此類的需求。所以這茶葉的買賣,便成了壓在河東鄉宗身上一個穩定的負擔,除非能夠在軍事上徹底擊潰石生,使其不敢再來滋擾為難,但這同樣也是一件很難完成的事務。
交易雖然已經敲定,但卻還沒有最終完成,需要薛氏家人將這一批牲畜運送到潼關換得關條送至洛陽,薛濤才能憑之取貨最終完成交易。
所以這段時間,薛濤還是留在了洛陽。他身在洛陽也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