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就連沈哲子都忍不住瞪大眼望過去。而原本在石臺周遭許多因為夜幕降臨而要退場的人又都紛紛返回,擇地安坐下來,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勝景。
諸多彩燈高懸在竹架上,將這大片山嶺照耀的白晝一般,又有大量著裝統一的道徒,手持幢幡之類魚貫入場。陸陌高冠大氅,緩步行至場中安放的一個碩大石鼎前,隨其手中麈尾一轉,石鼎內頓時湧出高竄數丈有餘的火光!周遭觀者無不駭然驚吼,氣氛登時被引爆起來!
沈哲子坐在旁邊觀望,臉上卻沒有多少笑意。毫無疑問,他是陸陌搞出如此陣勢的幕後英雄,這一場龐大齋醮能不能為國祈福他還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很費錢,一般人玩不起。
這時候,湖對岸因為天色漸晚,集會者漸漸散場。然而此處氣氛非但沒有冷清,反而更加熱鬧起來。於是對面散場後,許多人便都轉行到了此處,夜幕中許多火把燈籠串聯成一條條的火龍,蔚為壯觀。
石臺上道徒們作法作得熱鬧,圍觀者也觀看的如痴如醉。然而沈哲子對此卻乏甚興趣,索性先行退場,回去休息。
在莊園中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沈哲子也沒有急著前往作法現場,而是召集江虨等人,帶上了一些印刷材料,待到過了午後,一行人才又浩浩蕩蕩返回。
經過了一整夜的作法,蔣陵這裡熱鬧的氣氛有增無減。許多人都在熬夜觀賞盛大的儀式,儘管已經懨懨欲睡,兩眼也都佈滿了血絲,仍然不肯離去,可見其痴迷程度。
而原本擺設在湖對岸的集會場所也都已經撤下,許多人都加入到了這裡來。甚至就連那位盧鋮盧師君,此時都陰沉著臉與幾名臺臣坐在了人群中臨時搭建起的竹樓望臺上。
沈哲子等人廢了好一番力氣才又返回了原本位置上,至於那些印刷的工具材料,則都被搬運進了竹樓裡暫時存放著。
此時齋醮已經將近尾聲,上祀蒼天先王,中祀山川群賢。經過了將近十個時辰不眠不休的折騰,陸陌精神也早已經不如最初那麼亢奮,動作都變得緩慢遲鈍起來。待到他將一篇祝禱之文投入石鼎中時,場中卻發生了意外。
那石鼎中陡然冒起了濃厚的黑煙,濃煙滾滾沖天而起,陸陌猝不及防,霎時間便被濃煙淹沒。旁邊弟子見狀,也來不及再做自己的事情,忙不迭衝入濃煙中將陸陌搶救出來。
眾人見此異狀,紛紛驚呼起來,一個個從席上站起來探頭望去。只見被弟子們從濃煙中拉出來的陸陌鬚髮雜亂,周身煙塵,頭頂那高冠早已經掉落,蒼白的臉上還塗抹著幾道扎眼的灰痕,可謂狼狽到了極點。
“如此師君,作得什麼邪法!反受其害,真是見笑當時!”
許多人眼見此態,便忍不住拍掌放肆大笑起來。而坐在竹臺上原本臉色陰沉的盧鋮等人,這會兒也都笑逐顏開,樂得看到陸陌作法自斃。
一時間,場內譏諷聲、起鬨聲、笑罵聲大作。突然之間,場內又發出彷彿金帖交鳴的撞擊巨響,頓時壓住了周遭那些喧譁聲。
“國中存怨,久成戾氣,法不能安啊……”
陸陌在弟子們攙扶下踉蹌站起,指著濃煙滾滾處淒厲吼道。他話音未落,場中濃煙徐徐散去,原本那方碩大無朋的大鼎早已經分崩離析,散落一地,碎片黝黑,彷彿遭受了雷劈一般!
眼見此態,眼下雖是春日明媚,眾人卻都彷彿如同身直寒冬,毛骨悚然。一時間場中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了生息。
:()漢祚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