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理由將虞潭拒在臺城門外。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暗裡遞給旁邊人一個眼神,示意隨機應變。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已經容不得再有猶豫和退縮了。
於是眾人又紛紛離殿,往南而去迎接虞潭。
臺中相當一部分破損嚴重的官署已經被拆除,因而視野倒也通透,往南面行了小半刻鐘,眾人便已經看到一群人影往此處而來,想來應該是宿衛們拱衛虞潭往此處來。
可是隨著距離漸進,這些人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之處。當行過一座石橋之後,彼此已無遮掩,一眼望透,他們便看到虞潭周圍那些兵丁卻非尋常宿衛,一個個甲衣森嚴,刀槍在手,甚至不乏血跡斑斑!
哪怕彼此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已經有一股凜冽殺意鋪面而來!
“這、這……莫非虞公遭遇了什麼亂事?”
首先感到驚慌的是吳興人家,虞潭可是他們期盼良久的一個靠山助力,若是發生什麼意外,那他們真不知要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於是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甚至於超過了行在最前方的幾名重臣。
相對吳興人的緊張,其他眾人心情也都各不相同,下意識快行起來,想要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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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彼此匯合時,對面的畫面已經讓臺中這些人盡皆無語。虞潭名望不低,哪怕久不歸都,眾人對其也都不陌生,較之以往雖然更顯蒼老,但是精神還算矍鑠。
不過眼下大多數人視線卻不在虞潭身上,而是落後其半個身位的一名戎甲小將。
那年輕人行在隊伍最前,兜鍪下一張英朗俊美的臉龐,左頰上沾著幾點似是乾涸的血漬。身上的甲衣晦暗無光,只是隨著移動在甲片之間隱隱有絲絲水珠被擠壓出來,順著甲葉紋路彙集流淌滴在了地面上,才能辨認出那赫然是深色的血水!
若細心去看,戰靴表面似乎還沾著一點汙泥,但低下頭仔細辨認,才會發現那竟然是連著慘白筋膜的臟腑殘塊!
與此同時,隨著其行走過來,地面上已經留下或清晰或模糊的腳印,那腳印溼漉漉的,只要望過去,便似有濃烈的血腥味道鑽進鼻孔裡!一個相貌清雅俊朗的年輕人,因為穿上這一身彷彿在血水中長久浸泡的盔甲,給人以妖異而不真實的感覺!
除了這年輕人之外,後面諸多軍士,大多都是此狀。他們身上那種腥烈的血味之濃烈,幾乎讓人不敢靠近,遠遠便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駙、駙馬怎會如此姿態?莫非、莫非都中竟有強敵來襲……”
一時間,眾人已經忘記了行出殿堂的目的,望著形象頗為誇張讓人倍感驚駭的沈哲子顫聲問道。
沈哲子嘴角一翹,卻並未開口,停下了腳步,示意身後軍士統統立定。
“駙馬因何如此,老夫倒可為諸位解惑。受命以來,不敢耽擱,晝夜兼程,終於在昨夜抵達都南。剛待要準備進城,卻見都南諸多丁營勞役鼓譟不安,心中疑慮不敢輕進,幸而駙馬前往相迎,於是便同往查探,只看到營中譁然,似是聚眾生亂。事態緊急,只能轉行石頭請兵周侯……”
“這、這周身的血水……”
聽到這裡,有人已經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從心底裡泛起一股猛烈的寒意。實在是沈哲子並其身後這些軍士們戎裝之態過分駭人,讓人忍不住雜念叢生,諸多聯想。
這時候,沈哲子才往前行一步,對著眾人拱拱手,只是隨著兩臂抬起,袖甲上又有十數滴血珠滴落下來:“晚輩身受戰亂之擾,已是深惡痛絕,如今都中新治,豈能再有亂生!”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落在旁人眼中,卻不免有不寒而慄之感。人群后陶回上前一步詰問道:“那些小民因何生亂?總是事出有因!駙馬有沒有探聽明白?難道就直接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