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過是一個剛剛上場的小學生,但政治上的優勢想要轉化為對鄉土的控制力,並不是一以貫之的關係,透過自身的權柄去直接掌握鄉人們的人身和財產是最拙劣的手段。
沈家在吳中鄉土的經營,就是權錢兌換的顯著例子,並不是透過武力和權勢去直接侵奪鄉人財產,而是利用這一優勢扶植各項產業,繼而透過產業將鄉人們囊括進來。這樣的手段並不激進,而且彼此都能得利,效果才是最好。
如今誰要敢在吳中對沈家不利,那就是侵害這些鄉人們的身家財產,是不用猶豫就要直接操刀子拼命的事情。
然而琅琊高門位則尊矣,卻沒能與鄉人們之間達成利益的共識,甚至將要有兵戎相見的衝突。如今彼此已是比鄰而居,如果不能趁機興風作浪重創一下這些高門的鄉望,沈哲子覺得有點說不過去,無法面對自己。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沈哲子並不強求能夠摧枯拉朽的瓦解這些高門,閒來無事揮幾鍬,總有一天,這些高門會自己不堪其重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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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卷宗翻閱完畢後,沈哲子才又微笑著對任球說道:“稍後還請家令繼續蒐羅一下這卞氏更細緻情況,尤其他族中有什麼早失怙恃、身世可悲可憫又頗有令譽的子弟,不妨可以稍作接觸。”
任球點頭應道:“郎主請放心,此事我稍後就去安排。”
“近來事務繁多,實在有勞家令了。”
沈哲子一邊說著,一邊對門外的劉長說道:“進來吧,那位杜君可曾安頓好了?”
劉長趨行進房中,笑著對沈哲子說道:“杜君並其家人已經住進了長幹裡宅中,宅籍也已經過戶。早先他家在都中售賣先人之物,也都派人贖買回來,等待過幾日便送去。”
一邊說著,劉長又將杜赫接受饋贈後的種種反應都詳述一遍。
沈哲子一邊聽著一邊微微頷首,相對於那些泛泛空談的世家子弟,這杜赫確是一個難得人才,因而沈哲子對他也非常重視。南渡未久,門庭中衰,若利用得好,其人能發揮出遠超其才能的效果來。
沈哲子是準備將杜赫招攬過來有所大用,才能之外,對其品性也要有所瞭解。所以他才抽出時間來,用手段將這杜赫逼到絕境再將之拉起,一方面凸顯施恩之重,另一方面則是考驗一下這個人的品性。
若是杜赫為了前程而輕易拋棄自家忠心耿耿的部曲,可知此人薄倖寡恩,豺狼之性,飽則遠飆,甚至來日會為了利益轉頭相噬。這樣的人,自然不值得再去大力扶植,隨便一份禮貨將人打發了就是,不結恩亦不結怨。
好在這杜赫透過了考驗,為了解救自家部曲,敢於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這樣的品性才值得施恩更多,施恩越重,便越能將之捆縛得更加牢固。
小節上沈哲子並不在意,若此人真有伯夷、叔齊之純,反倒不好駕馭,困境中懂得變通,危急時能守住大義,這樣的性格,哪怕是中人之姿,只要給其機會,就能順勢而起!當然在真正起用之前,沈哲子還要將人放在身邊仔細觀察一段時間。
沉吟少許後,沈哲子又吩咐劉長道:“這幾日你勤往杜君家中去幾次,若還有什麼困難不便之處,只要不是太過分逾禮,都幫忙解決一下。”
劉長雖然不理解郎君為何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傖子如此關照,但既然吩咐下來了,便也點頭領命。
接著,沈哲子又轉頭對任球說道:“能者多勞,還有一事要麻煩家令。稍後請家令多邀都中名流,越多越好,過幾日我要在沈園宴請杜君。我要在一宴之後,杜赫之名,都中無人不知!”
任球聽到這話,心內不由得都隱隱有些妒忌這個杜赫的際遇,雖然早先被刻意為難了一下,但隨後卻能得到自家郎主發力力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