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兩人自然已經察覺到褚季野行過來,庾懌抬頭望向陶侃,陶侃則遞給他一個自便的眼神。
然後庾懌便從席中立起,迎向了褚季野笑語道:“久來不見,季野體中何如?”
聽到庾懌這寒喧聲,半靠在榻上的陶侃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而褚季野臉色則陡然通紅,再無往常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涵養,呼吸都頓時轉為粗重起來,顯然心情已經惡劣到了極點。
庾懌看到褚季野反應如此劇烈,一時間倒有一些錯愕。他當然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在武昌,對對方而言實在是一個莫大的打擊,但褚季野自來涵養著稱,如此失態模樣實在罕見。
“使君陡至武昌,不知可有臺命在身?”
褚季野語調生硬幹澀,到了眼下這一刻,他哪裡還猜不到庾懌此行之目的,也是瞬間明白了為何至今都無都內訊息,再聽到庾懌這疑似譏諷之言,心內震撼與懊惱揉雜起來,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態度。
“或有或無,都非私論之事。季野且暫歸所署,稍後自有傳案通報。”
庾懌見褚季野態度惡劣,自然也立刻板起臉來。他所行一路也是思慮眾多,明白褚季野身在武昌,乃是他此行需要解決的一個極大障礙,因而也是準備了幾條應對策略。
褚季野聽到這話後,臉色更差了幾分,他很快便也明白眼下形勢實在不宜與庾懌作什麼意氣之爭,大步跨入門內,直接站在陶侃身前,沉聲道:“陶公……”
“季野不必多言,我與庾君尚有機要相授,你若有暇,也可在此旁聽。”
陶侃擺擺手打斷了褚季野的話,神態不喜不慍,自有一股威嚴瀰漫。
褚季野聽到這裡,心緒已是沉落谷底。他又不蠢,怎麼會猜不到那所謂機要是什麼,更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並非商談的內容,而是陶侃的態度,他願意與庾懌商談!
與其留在這裡旁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褚季野心知眼下最重要還是趕緊在第一時間將庾懌出現在武昌的訊息傳遞出去,並且儘快恢復與建康的通訊。他相信庾懌秘密至此,絕對沒有什麼臺命在身,換言之庾懌已經壞了規矩,如果他再強阻糾纏,或許性命都將不保!
所以在聽到這話後,褚季野飛快撤出,同時疾聲道:“今日郡府尚有諸多鄉賢入問,陶公若無所命,請允我告退!”
眼見褚季野快速退出,庾懌眸子微微一閃,繼而望向正行過來的譙王,還沒來得及開口吩咐,房內陶侃已經開口道:“老朽在鎮,尚有幾分薄力,毋須叔預窮迫。”
這話說的有幾分直白,庾懌也知若要成事,還在於陶侃這個地主的態度如何,既然陶侃已經這麼說,他就算想要拘押乃至於殺害褚季野,也是做不到。
所以庾懌在稍作沉吟後,才又行入房內,對陶侃笑語道:“險行心虛,倒讓陶公見笑。”
陶侃聽到這話後,心內驀地一嘆,庾懌這麼說不啻於從側面回應褚季野先前的問題,這是打蛇隨棍上,賴上自己了。
“心虛倒是未必,盛氣確是迫人啊!”
陶侃笑了一聲,示意庾懌更往近前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庾懌突然出現在武昌,老實說就連陶侃都嚇了一跳,當然早在他確定派出孫子陶弘的時候,便已經有所預見,只是覺得希望不大,也沒想到庾懌竟然真的敢於如此行險。
要知道此行太多不可測的兇險了,首先自己還在不在鎮,即便在鎮心意又是如何,願不願意幫助庾懌?還有就算他願意幫忙,庾懌又相不相信他還有穩定住局面的能力?就算是能夠成事,接下來又該怎樣解決臺內反擊以及洶湧人情?
諸多艱難,難以盡論,庾懌能否坐穩荊州,希望實在渺茫!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渺茫的機會,庾懌便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