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志氣沖天,哪是凡夫能限!”
兩人並騎衝進河灣處的密林,部眾們則分散各方,遊馳左近,不許閒雜人等靠近過來。
密林中早被劈砍出一片空地,空地上已經架起了大大的軍帳,兩側大鍋沸鼎烹煮著肥嫩的牛羊,而大帳裡則隱有鶯鶯燕燕的哭泣聲傳來。
“會面倉促,只能少作佈置。請大王暫且屈尊,來日一定再有大獻!”
桃豹滿臉恭敬的將石虎請進了大帳裡,繼而營帳內被俘的十幾名女子驚恐嚎哭聲更大。
石虎眼下心事重重,卻沒有心情享樂,聽到那嚎哭聲不免更煩躁,便將眉梢一揚,吩咐道:“拉出去都斬了,來日若能成事,時刻都能享樂,眼下縱有樂趣也是無味。”
沒能討好石虎,桃豹訕訕一笑,連忙讓部下將那些女子押出去,繼而才又說道:“大王急招,不知有什麼吩咐?”
“眼下我是手足被束,能言好的舊人越來越少,桃豹你在鄴城,想來也不舒心吧?”
聽到石虎這麼說,桃豹臉色已是有些不好看,忍不住嘆息道:“陛下登頂以來,多有偏聽,總要訓斥舊將少作殺戮。可是若不作殺戮,偌大河山誰人拱手送出?大宴得享,厭見屠夫。我等舊人,若是不得大王看顧,不知還要難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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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聞言後便是冷笑道:“你道我又能輕快多少?鄴城是我功業舊基,陛下恐我做大,派了奴生子去將我硬逐回襄國。你們還要仰仗我,卻不知若非你們這些舊人故情,這顆大好頭顱早被人取走做盤中加餐!”
一邊說著,石虎一邊拍著自己的腦袋,滿眼刺骨的恨意。
“所以舊人們也是希望大王能夠再出掌軍,太子、秦王,不過是短鬚小兒,養與婦人手,多聽腐儒言,舊人不能成心腹,所行也不能得其心。陛下英邁半生,可惜尊而見疏,往年同騎翱翔,近來卻是面君不易,讓人心寒!”
言道當下的處境,桃豹也是滿臉的不忿,尤其對石勒的幾個兒子,言辭中更是頗多不遜。
“我今天來見你,就是要告訴你一聲。年中陛下將要再建鄴城,是要以此來摧垮我的根基。本來石宏小兒年初就要去鄴城督事,被我藉機打斷臂膀養在都內。你們若還想來日從容,就要趁著時間給我存下幾分元氣!”
石虎講到這裡,神態更是惱怒:“幾個奴生婢養的賤種,強居眼下的富貴已經是非分,居然還妄想要我以君王事之,簡直就是做夢!”
“我等為大王守住根基那都是分內之事,也是自保之道,可是陛下那裡,大王可是已經有了決定?”
桃豹聞言後便皺眉道,相對於石勒那幾個兒子,他們自然更願意跟隨石虎這個多年一起征戰的首領。但是石勒那裡究竟要如何面對,他們也實在拿捏不準。
“眼下未到途窮,我也不便多說,不過你是我的心腹肱骨,告訴你一二句也不妨。”
石虎冷笑道:“偌大家業,我與奴等共逐而來!我事他為血肉親長,他卻以血肉遠我,視我為奪產家賊!赤心對此冷眼,實在可恨!江東年前動盪,本是南掠的好時機,他是恐我再創大功,將我圈在座前不肯放出,可見志氣已經是大衰!南北河山,老邁不堪進取,奴兒更不配坐享!待其失命,這局面我是絕不會拱手相讓!”
“能得大王此言,我心已是大定。請大王放心,我等虎狼之將,庸者也絕對不配驅使!”
桃豹聞言後,已是頓足捶胸保證道。
匆匆密會,而後彼此分別,石虎心情已是大好。他未必信得過那些胡將,但更清楚一點,如今陛下身邊已是雜儒並立,那些舊將若還要想再如舊日那般恣意,自己才是他們唯一之選。所以根本無論忠心與否,擁護了他,就是在擁護他們日後的功業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