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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傒狗此刻只怕已經入了南昌吧?”
王舒側首望向北面,所見只是營帳一角,語調不乏悵惘疑惑。
整件事情當中,他不好奇豫州庾懌對大江的封鎖,也不好奇沈充突然發難進攻鄱陽。最讓他感到不解的一點就是,為何陶侃如此氣勢洶洶南來?這不是老傒狗的做事風格。
今次三鎮聯合發難,東揚州和豫州王舒都不感到意外。沈充本身便是慣為逆亂,而豫州庾懌不過中人之姿,若非吳中貉子鼎力而助,幾無可能得任方伯。如今其人早已淪落成為貉子爪牙,無能自主自立。
三鎮之中,荊江之間關係最為緊張,荊州的實力也最強。但事實上,原本王舒非但不將荊州視作威脅,反而陶侃本身的存在對於王舒來說就是鞏固他勢位的一個保證。且不說江州存在本身就是為了鉗制荊州,如今時局中除了王舒之外,也並沒有太好的人選可以有效的制衡陶侃!
然而正是因為這點錯估,讓王舒沒有對尋陽這一漏洞予以足夠的重視,讓荊州軍得以長驅直入,予他致命的打擊!
哪怕事到如今,王舒仍然猜不透陶侃的動機在哪裡。難道僅僅只是因為那一個弒君的流言,就讓陶侃恨不得將自己置於死地?那傒狗老奸巨猾,若真有此忠骨高風,只怕早幾十年前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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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為此,莫非陶侃會天真到以為除掉自己,他便能順勢將江州納入懷內?他就不怕過猶不及,成為江東人人慾置之死地而後快的目標?就連他們王家都難長久保持如此盛態,這傒狗怎麼敢作此奢想!
王舒正閉目沉吟著,突然一股逆氣在胸腔中翻騰起來,引得他咳嗽連連,繼而病體又痛得抽搐起來,臉色慘白到了極點,整個人幾乎要滾落床榻。
“父親……”
王允之見狀,忙不迭撲上來,拍掌輕撫父親顫抖不止的後背。
“無妨、無妨……”
咳嗽良久,王舒才略有鬆緩,只是呼吸更加紊亂起來,他反手抓住兒子手腕,慘笑道:“當下之局,深猷覺得該要再如何做才能化解此厄?”
王允之近來已是疲於奔命,尚無暇思考這個問題,聽到父親此問,一時間不知該要如何作答,沉吟少頃後才說道:“如今所部猶有數千眾,不乏一戰之力。宜南入臨川,取彼錢糧,召集廬陵等郡縣之眾,與荊州隔江對峙,傒狗非受詔而越境,勢難久持,所取者唯突進而已,待其久據不退,必有滋怨。屆時臺內想必也已得報,頒下斥詔,其勢自崩,必將進退失據。而後集眾窮攻,必能一雪前恥!”
王舒聽到這話後,便忍不住哈哈一笑,倒不是因為兒子的計策有多高明,而是因為眼見兒子事到如今仍未瓦解鬥志,只是這笑聲落到最後卻轉為有些悲涼:“若是臺中始終無訊呢?”
“怎麼會?太保他……”
王允之聞言後便疾聲說道,而後看到父親眸中不乏灰敗之色,心緒便陡然下沉。
王舒自身下取出一封信函,乃是早先還在豫章時收到的太保傳信,這封信他已經看了許多遍,內容也早已經倒背如流,但近來卻仍忍不住時時回看一番,但無論看多少次,都有心驚肉跳之感。尤其信紙上被塗掉的一大片墨漬,還有末尾那“自度”二字,都讓他感到觸目驚心!
王允之自父親手中接過信來匆匆一覽,臉色已是變得陰沉到極點,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自度?好一個自度!太保久處時中,所恃者原來從不是什麼家聲護庇,而是這諸事皆自處事外的胸懷!如此無理言傷……”
“若我說,此言非是汙衊,為父真的做過呢?”
王舒眼望著兒子,口中悠悠說道。
王允之聽到這話,雙肩已是驀地一震,兩眼中滿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