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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

浮財之外,一應戶籍地契名冊之類,盡數交給沈哲子帶走,足足裝了有三大箱子。

這是沈家立足的根本,哪怕沈充不在了,沈哲子憑著這些,也能完整繼承家業。在士族當政的東晉,奪業是比殺人還要嚴重的大仇,只要吳興沈氏門庭仍在,就不會有外人敢公然挑釁士族權威擅自侵佔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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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地處錢塘江南岸,地勢險要,號為兩浙門戶。古時越國范蠡曾在此築城以抗吳國,如今舊城已廢,新城縣治臨江扼水,形勝之地。

西陵縣令名許超,會稽人士,此時正在衙署宴請貴客,本郡上虞魏氏的魏興魏長義。魏家在會稽向有清望,與賀虞並稱,魏興本人更是虞氏佳婿,雖為白身,卻是鄉望名流,因此許超不敢輕視之,畢集縣中大姓家主,一同作陪。

魏興年方三十,博領大衫踞坐案後,白粉敷面,雖受殷勤招待卻神色淡淡,不喜縣令召集這些鄉土寒門與自己共處一席。手中麈尾一轉,指向廳側,說道:“酒氣濁,請開窗引清風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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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不甚客氣,席中自縣令許超以降,笑容都變得有些僵硬,只是不敢得罪,連忙讓人開啟窗戶。接著許超以如意敲案,召舞姬伶人魚貫而入,宴飲為樂,見魏興神色仍是寡淡,不免訕訕笑道:“此地鄉俗純樸,難聞吳音舞樂至美。世兄清麗人,我是獻醜了。”

念及此行目的,魏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更顯矜貴:“明府為國牧民,守任一方,宜當自勉,以待清荷出水之日。”

這話是將西陵縣並座中諸人比作河底淤泥,也是反擊許縣令高攀稱呼自己為世兄,眾人或羞慚或不滿,感覺更加不自在,當即便有人起身拂袖而去。

許超自知這些世家子弟目無餘子,擔心這傢伙還要說出什麼更得罪人的話,索性直接說道:“尊駕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我來這裡,確有俗事叨擾。吳地波盪,吳興沈氏為逆,我內父已應宗正虞卿舉義討逆,大軍將行至此,請明府早作準備,以餉義師。”

許超聽到這裡,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不想靜坐家中,禍從天降。而此時仍留在廳中的縣中鄉豪,也都紛紛變色。

如果說上虞魏氏是因家世清貴,他們不願得罪,那麼吳興沈氏就是根本不敢得罪。同居三吳之地,誰家有多少斤兩,各自都清楚得很。吳興沈氏兩宗並重,鄉里之間龐然大物,就算沈充這一支事敗,事後沈家別支追究起來,也遠非他們這些人能抵抗。

況且,大軍開拔不吝蝗蟲過境。於朝廷而言,虞家起兵或許是義師,但對他們這些鄉里大戶來說,卻是一場災難。所謂的義師,那是組團來打秋風的。區區縣治哪有錢糧可供養大軍,還不是要分攤到他們這些大戶頭上。

許縣令也不願牽涉到這種事情中來,憑他的家世背景,實在難以承受這種層面的動盪,下意識便要拒絕,沉吟道:“西陵地狹人稀,未必能……”

“明府這麼說,莫非你所治非王化之地?拒納義師,難道你也要從沈氏之亂?”魏興臉色一沉,勃然不悅。

“我……唉,我哪裡是這個意思……”

許縣令有苦難言,心知今次之劫難免,只是腹誹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蛋,上虞距離西陵明明只有咫尺之遙,自家不想接應義師,卻把這燙手山芋推到西陵。

同時他也深怨虞潭,如果沒有錢糧支援義師,那就等待朝廷撥發錢糧徵辟,瞎湊的什麼熱鬧!這是要讓會稽百姓毀家紓難,來成全他自己的忠義清名!

氣氛正僵持之際,門子來報又有貴客謁見,送來的名刺上面赫然寫著“餘姚虞奮”。相對於魏興這個虞氏外親,名刺上這人可是正牌的虞氏子弟,許縣令更加不敢怠慢,連忙從席上起身準備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