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扶住了沈大都督,那負責掌牛的農夫也忙不迭拉住了耕牛,額頭上更是湧現出一層細密冷汗。至於周遭圍觀的鄉眾們看到這一幕,更是爆發出一連串善意的鬨笑聲。
沈哲子站穩之後,拍掉衣襬上沾到的草木灰屑,遞給那農夫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繼續。而後耕牛終於緩慢的向田中行去,沈哲子掌犁於後,動作充滿了生澀笨拙,所犁出來的那條土溝也是歪歪斜斜。
圍觀鄉民們更是大笑連連,在他們看來,這位沈大都督實在不擅長農事,換了他們在場任何一個,單手都能執穩那本就輕便的沈郎犁。
不過這倒無損於沈大都督威望,反倒那種努力的生澀笨拙,讓這位大都督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變得立體可親起來。原來這位譽滿當世的大都督並非高不可仰,同樣有自己不擅長的事情。
鄉民們的鬨笑聲令得苦心營造的儀式感蕩然無存,都督府屬官們實在沒眼再見大都督如此受人見笑,忙不迭下場去阻止準備替換下大都督。
然而這會兒沈哲子卻變得頑固起來,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些後悔不自量力的自取其辱,但也好不容易找到幾分手感,若是現在放棄的話,那真是沒有洗刷恥辱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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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努力的掌著耕犁一個來回,待到返回的時候,那犁出的土溝已經漸漸變得筆直起來,而鄉眾們的鬨笑聲也漸漸轉為了喝彩,甚至有人起鬨嚎叫讓沈大都督再耕一趟。
可是一個來回已經耗盡了沈哲子畢身的力氣,兩臂更是酸澀難當,面對鄉眾們的熱情只能敬謝不敏,環施一揖而後便揮手行回了高臺,對著匆匆行上來的鄉賢們笑語道:“平淡農事,同樣不乏技巧深藏,生疏力搏,事倍功半。諸位各為鄉長賢首,也應善記此節,治耕有度,切勿傷及農本。”
眾人聞言後,忙不迭拱手應諾,再將沈大都督奉回首位,而後便是百牛下田,正式開始耕墾。這當中還有一個競技的小環節,農人各劃相等面積的耕地,誰能完成的又快又好,自有耕牛、農具等各種犒賞,在場觀禮鄉眾們俱為評判。
在場不乏鄉賢擔心沈大都督不能因為此前遭到群眾鬨笑而釋懷,於是又極力將話題引到大都督所擅長的事情上,同聲恭請大都督作上一篇勸農詩賦。
文抄這種事情,沈哲子很長時間不作了,難免生疏,眼見到眾人踴躍請勸,一時間也覺得有些為難,為了不破壞這種事情,便也勉強為之,讓人取來紙筆,頃刻間揮筆而就。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桑麻連阡陌,萬戶踏樞機。四海無閒田,男耕女作織。四時成定序,九州同盛世。”
在場有人捧起沈大都督那隻可稱之勉強的墨寶誦讀起來,而後高臺上氣氛便有所沉默,因為這詩作實在太平庸,且還稍出轍韻,誰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是什麼不世佳作。
然而這誦讀聲傳入到民眾耳中,卻飛快的引起了傳頌,哪怕不識字的寒丁,理解起這篇詩作來也全無壓力,誦讀聲漸漸傳開,到最後竟然連成一片,使得整片區域內氣氛又變得熱烈起來,高臺上尷尬很快便被衝散。
然而在這一片熱烈喜樂的氛圍中,在沈哲子將要登車離開之際,卻有一絲不和諧爆發出來。
沈哲子的儀駕隊伍之外,突然衝出十幾個全身素縞之人,為首者乃是郗鑑的次子郗曇。郗曇一路衝到沈哲子車駕前,一把拉住韁繩,佈滿血絲的雙眼怒視著正待上車的沈哲子。
沈哲子抬手阻止了將要衝上前採取行動的護衛們,而後讓人將郗曇請到面前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郗曇已經大聲吼道:“江東時局動盪黑暗,大臣橫死,生民塗炭!梁公身受國遇之厚,當世無人能出於右,當此社稷板蕩之際,不思引眾歸國匡扶定勢,卻要在此作態寵媚小民,這豈是社稷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