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光景,沈哲子自然不會待他太過客氣,上前抬腿踢了劉長一腳,轉又好奇道:“怎麼到現在還不休息?不能養足精神,明日遷家入苑若是出了紕漏,小心要你好看!”
可是沈哲子話音剛落,劉長卻又突然身軀一顫,老臉皺成一團,涕淚橫流,匍匐拜倒抱住自家郎主腳踝便嚎啕道:“老僕死罪、死罪!阿郎將成至尊聖人,如此家門大喜,老僕不該悲慼嗚鳴……但請阿郎勿罪,父母生養一身骨血,雖然衰老難用,但記掛在身也是一樁念想……不想臨老還要刀兵見血,割我殘軀……老、老僕絕不敢違聖人天命,但請阿郎體恤,容我啼哭半夜告慰父母亡魂,往後自然、自然……唉,總算也留一二骨血,忠孝不能兩全,我……”
聽到劉長這嚎哭泣訴,沈哲子不禁有些發懵,皺眉道:“你在說些什麼?”
此時也有幾名巡邏士卒聞訊至此,劉長捂住嘴巴,強忍悲聲道:“老僕隨侍阿郎年久,哪能中途拜別,阿郎往後便是禁中天子聖人,老僕自然也要隨為中官,從此之後再非昂藏……”
聽到這裡,沈哲子總算明白這老家人悲從何來,一時間不免大感哭笑不得,指著劉長笑罵道:“你也不是用在尋常人家,怎麼年齡老大不小,見識仍是鄙俗不長,真是辜負父母賜名!一把年紀惹此煩惱,去勢又或不去,你與‘昂藏’二字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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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只是低頭抹著眼淚道:“此痛終究不是阿郎身受,一件老物伴身幾十年,一朝痛舍,這又跟昂藏不昂藏有什麼關係?我、我實在是……”
沈哲子聽到這話,更是氣得忍不住笑:“老物膽壯,還敢譏我?你信不信我即刻便讓人割了你?”
劉長聞言後頓時噤聲,胯下夾緊,老臉上表情似哭似笑,彆扭到了極點。
終究也是府內聽用多年老人,見劉長如此糾結狀,沈哲子末了還是對他說道:“若只心憂此事,那也不必。之後遷家入苑,無非屋舍更大一些,規令嚴謹一些,其餘概如舊年。你那老物暫且掛在身上,等到何時惹怒了我,便真給你割了傳送掖庭作雜役之用!”
“這、這麼說,是真的不用割?老僕還能須尾完整,隨駕服侍阿郎?”
劉長聽到這話,仍是半信半疑,但一雙通紅老眼中又再次泛起希冀光芒。
“你連忠孝不能兩全都說出來,若還要強割了你,我還怕你父母亡靈泉下怨我。滾出去罷,早早入睡,明早苑內中官至此整理,還要你來應付。”
沈哲子又輕踢了劉長一腳,一臉厭棄的說道,老傢伙這個年紀早已經人事無能,沒想到執念還很強烈。
其實關於內侍中官的問題,此前行臺也有討論。無論前世後世如何,其實單就沈哲子舊年於江東出入禁苑所見,其實苑中真正所用閹人內侍並不多,整個禁苑之內也只在三四百人之間。
這當中自然也有江東朝廷本就因陋就簡,皇權長久不振的緣故,但就算是按照正式的中朝規格,禁苑所用閹人也就五六百人便綽綽有餘。
禁苑之中,真正需要用到閹人的主要還是帝后寢宮並妃嬪左右。至於一些中官職事如殿中監、大長秋等等內廷職位,往往也會由正常人充任。
當然這也是因為後漢閹禍酷烈,等到三國時期天下又陷入紛爭之中,往往強臣執掌國事,皇權本身都岌岌可危,更不會容許閹人冒頭。
至於後世如明朝內廷宦官群體龐大到形成內廷十二監,在此世而言,其實既沒有那個必要,也沒有那個可能,明朝宦官制度的健全,與其說是宮禁日常行為所需,不如說是皇帝用來制衡外廷的一個手段。
其實從古至今,作為君王而言,一直都有引用身邊親近人用以制衡外臣的手段。甚至於一整套皇權體系,就是一個家天下的演變過程。外廷百官之首的丞相,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