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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1章 帝王殊禪

…朕只恨當年幼弱,未能深嘗父皇所受疾苦,孝道大薄,愧為人主。”

聽到沈充言及先帝,皇帝臉上也浮現出諸多追緬並羞慚,半晌後才收斂儀容,復又望向沈充:“父皇遺澤惠後,朕至今仍賴此成人。舊恩種種不再細述,這些年來,大、姊夫他忠勤王事,未有一日懈怠,殘破河山、覆成社稷。罷了,即便不言大勢,單以私人心跡細剖,姊夫他幾番救我,非此恩重關照,朕如今、如今……”

講到這裡,皇帝已經有些激動。不可否認,他對於這位姊夫是有著真摯淳樸的感情,絕不是軟弱君王與強勢權臣的那種錯位關係,而且也由衷的希望能夠將這份感情維繫下去,哪怕是做出更多的主動退讓。

但是這種尊位的交替,本身就是人間至兇之大事,又哪能做到情義兩全。此前皇帝對此每多奢望,只是因為相信他家姊夫之驚才絕豔、能夠妥善處理。可是當如今真正感受到那種咄咄逼人的壓迫之後,惶恐之外,也是多有失望。

“朕不是、朕非……沈公與我,雖然乏於親暱,但我心事坦蕩,少有深謀,這一點,不知沈公能否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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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傀儡,但皇帝開口講出這話,示弱至此,對他而言也是極為的困難,說完之後,心中已經是羞慚、委屈至極。

他已經將姿態表現得如此清楚,就差直接對沈充說:你們不要著急,我根本就沒有眷戀大位的想法,事到如今,只是想求一個善終的結尾,能夠讓我保持皇帝的身份入洛拜祭先王,叩訴胡患已滅,社稷再歸於序,不肖子孫可無愧而退。只要了結這最後一樁事務,我會配合尊位禪讓,天下易主,無需再作恫嚇逼迫。

聽到皇帝如此表態,沈充避席再拜,語調也不乏誠摯:“臣或不能幸入君王肺腑,但也斗膽窺意,小有所得。陛下雖然不以英斷而稱,但仁厚知用不遜古之賢王。若中朝先君能篤靜守此,則天下蒼生或能免於暴虐神州幾十載之胡禍風波。”

“臣前言肅祖恩重不敢有負,絕非偽善自飾,誠是肺腑真言。臣父子不過江左寒邸布衣,無達名傳於世道,無顯才重於公卿。吳中鄙流,戚惶於世,永嘉巨禍,天下震盪,吳鄉偏遠,亦不能外,雀鳥乍驚,分寸大失,善惡混淆,更不知安身何處。非肅祖仁恩庇護,澤及內庭,則沈充父子,早已枯骨沉江,絕命久矣……”

沈充講到這裡,眼眶都隱隱泛紅,再拜而言:“家門承恩之重,宇內人盡皆知。可惜逢此天地革鼎大勢,人皆苦爭一線生機,趨於道則失於情,舉於義則失於忠,雖恩重逾山,難全於始終。維周如今已為海內人望所繫,群情裹挾,諸事不能自主。但情勢所驅之下,仍存苦心,欲為陛下謀一進退從容之地,餘生安享,不受俗情加害。”

皇帝眼見沈充如此懇切陳詞,一時間也有些愕然。他也明白自己實在算不上是一個才思敏捷、見微知著的聰明人,想不通沈氏父子這種咄咄逼人姿態的玄機所在,索性直接發問道:“倒要請教沈公,將要使我如何遜退?”

講到這一步,沈充索性也不再隱瞞,直接將真實心意道出:“帝王殊禪,三代殊繼,當時順俗,寧為義徒,不作篡夫。中朝之所失,亙古之未有,既已亡去,請陛下知此止此,無負再追。”

“這、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聽到這裡,臉色陡然一變,驀地自御床上立起,瞪大眼怒視沈充:“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姊、還是沈大將軍的意思?”

殿外胡潤持戈,聽到內中響起皇帝驚呼聲,當即踏步行入,卻見沈充又轉過頭來,對他擺手示意退出。

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莊子並不認為堯舜禪位就貴於湯武伐國,貴賤之別,還在於當時的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