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候,都內也流傳出一樁豫州軍卒軼事編成歌謠。講的是都外郡中一士家門戶,招贅遊食壯士為婿子,結果這婿子臨陣敢戰,被將主拔出於行伍中攫升為兵長,一家人因此脫出士籍,成為殷實門戶。
這一首俚語《兵尉曲》雖非什麼壯美詩篇,但卻言之樸實,不難理解,尤其符合小戶之家對美好未來的暢想和寄望,因而一俟出現,便飛快在坊市之間得以傳唱開來。
時下鄙武之風雖然由來已久,但其實最根本原因還是士家軍戶子弟毫無經濟地位所造成的,家無餘糧寸帛,還要承擔沉重的兵役,隨時有可能喪命在戰陣上。
這樣的人,哪怕以血肉鑄成長城守護疆土,倍受推崇誇讚,但卻連家室妻女都照顧不到,誰又願意將兒女託之?
《兵尉曲》這故事可稱傳奇,然而最重要的是讓人瞭解到豫州軍士卒們不同其他,雖然也是多有徵戰,但一旦被甲,則必有俸食。勇戰得功,還能記功加賞,單此一點,便勝過千言萬語!
於是一時間,這些豫州士卒們又成寒家良婿人選。尤其那個《兵尉曲》主人公的勝武軍兵尉莫仲被人指認出來後,更是廣受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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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軍戶寒傖子弟,如今卻已經成了因戰得功的武奮將軍,雖然只是一個區區的六品下,世家子弟得授等同罵人,但對於寒門小戶而言,此人事蹟足堪勵志傳奇!
在這樣的氛圍下,豫州軍又適時放出要廣募寡居並失家婦人為鎮中甲士配偶,應者也是絡繹不絕,短短几日間便募出數百婦人打算投軍配於甲士。
這當中既有亡籍官奴吏家,也有親長沒於戰亂的孤女。京畿雖好,於她們卻無太大關聯,邊鎮或是苦寒,但若真如傳言中那麼美好,未嘗不是一條生路。
於是在這喧鬧的氣氛中,豫州軍也開始準備踏上歸途。當然也不能說走就走,君王賞賜、臺中封賞這最重要的問題還沒有得以落實。
興男公主對於都內的熱鬧倒是不甚關注,此時只是滿心歡喜準備著過江北上尋夫。她也明白自己這決定有些草率,皇太后未必就會准許,但這娘子幼來便與夫郎相伴,性格也頗類同,不乏果決,一旦心裡有了決定,便立刻付諸實際,不再考慮可不可行。
思久成疾,她是恨不能將都內家中所有都搬上江北去,唯恐夫郎在江北飲食起居都不如都內得宜。但也明白此去運力有限,不可能由她任性。於是也就耐著性子精簡再精簡,每天都在考慮該帶什麼不該帶什麼。
這一日,興男公主還在都南別業揀選行李,沒過多久家人便來稟告,言道臺中有訊請公主歸家做準備等待接受封賞詔書。至於封賞的內容也有透露,乃是一次大封,不僅僅只是加封食邑,而是直接提升為縣公!
興男公主得訊之後,初時也是驚喜。她家夫郎越榮耀,她便越高興。更何況如今內外封公者不乏,就連他家阿翁都已是郡公,但這些公爵要麼是壯年老邁,要麼是襲傳自家族親長。真正以自己功事而封公者,且還是弱冠之年,簡直就是中朝以來絕無僅有!
但在欣喜過後,興男公主卻又有幾分不滿。要知道接受封爵乃是非常嚴肅之事,自有一套嚴謹縝密章程,儀門、章服、家院、儀駕、封戶等等諸多禮制需要交涉,而且還要歸宗報喜,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做不完。
如今夫郎又不在家,嫡親的家長也都在鄉中,一旦受詔,後續的交涉必然需要公主親自坐鎮。如此一來,她想要跟隨豫州軍赴鎮的計劃必然會受耽擱。
所以在略一沉吟後,興男公主便吩咐家令任球入臺細稟,不打算在府上受詔,請宣詔者過江入鎮宣告。
可是很快,任球便又來回報,言道臺中固執,希望公主能儘快受詔,以穩定新勝軍士之人心。
興男公主聽到這回報,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