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竹樓正堂裡,旁側圍繞著他的妻兒們。
王舒的長子王晏之死在前年的蘇峻亂事中,比王長豫還早死幾個月。因而衰服迎賓的首位便是王允之,看到沈哲子他們行來,王允之淚眼未凝,片刻後還是埋首下去。
沈哲子自詡還算是有品格,雖然一手策劃將王舒除去,但如今人都死了,也實在沒有什麼搞事的意圖,只是端正的入內拜了拜,而後對旁側拜謝的王允之拱手道:“深猷兄請節哀。”
王允之雙肩微顫片刻,繼而抬頭仰望著沈哲子,語調微顫道:“多謝、多謝駙馬、多謝駙馬今次之教……血淚沾襟,深刻五內!”
看到王允之伏地雙手青筋畢露,可想其人當下心境,沈哲子略一沉吟才嘆息道:“深猷兄言重了,板蕩之世,立身不易,總有所得,也是法從前賢,不敢自美。大江東去,未因一人生死而竭,人事不必強記,勿蹈前轍,便是不虛。”
砰!
王允之聽到沈哲子所言,驀地一拳砸在了膝前竹板上,喉中發出壓抑至極的一聲低吼。
“發生何事?”
,!
譙王驀地自竹樓門口探出頭來,瞧瞧房內形勢,上唇短鬚微微一顫,跨步上前拉住將要退出的沈哲子手腕便行到王舒棺柩前,指著棺內王舒遺體嘆息道:“王公哀容居然不得善態,可見江州今次之亂實在太嚴重!唉,實在讓人心傷啊!”
沈哲子側首一望,棺內王舒遺體倒是整理得很整齊,只是喉間那道創傷實在太醒目。金鐵之傷,實在算不上善終。要知道就連王衍落在石勒手中,都是排牆埋之,而王含父子則被王舒沉江而殺。見了血,實在稱不上體面。
沈哲子已知王舒乃是自殺,但卻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依照其身份,似乎飲鴆而死才恰當。但卻自戮而亡,大概是先帝之死在其心內也是一個極難跨過的檻,想用這種死法化解一些生者的怨氣。所為的,自然還是王允之。
譙王已經不是第一次拉人來瞻仰王舒遺容,待到與沈哲子行出時,又深深看了王允之一眼,而後嘆息道:“王深猷實在大忍藏奸,久留成患。傒狗留他歸都,也真是一招失策,身後諸子只怕難有善報。”
沈哲子聞言後便看他一眼,你明白還這麼招搖?王允之能隱忍到活著離開江州,難道還未在這裡功虧一簣?
譙王則嘿嘿一笑,轉而拉著沈哲子又行入王家子弟那個竹棚裡,指著那些王家子弟一個個的對沈哲子介紹。沈哲子視線一掃,便明白了譙王的意圖。王家子弟來的倒是挺齊,就連素來不甚合群的王敬豫都跪在棚中,但卻唯獨少了王廙的幾個兒子。
“王修齡兄弟幾人怎麼不來?我與修齡可是素來相善,久不相見,想念得很。本以為今日可以見一見,居然還是落空。”
譙王站在竹棚裡,手指摩挲著刀柄,大聲嚷嚷起來。其他王家子弟聽到這話,俱都怒目而視,就連王羲之都不例外,甚至還怨望向沈哲子,倒讓沈哲子有些尷尬。
“家喪有缺,實在讓人不恥其人!衰德至斯,若非舊誼深厚,我真恥於再與人言曾與王修齡有舊!”
譙王卻是不知收斂,在竹棚裡頓足長嘆,王胡之等幾兄弟才是他的正門仇人,而對王家其他人的奚落不過是遷怒而已。
這會兒竹棚內外不乏臺臣時賢駐足,自然被譙王的嚷嚷聲吸引過來。原本還有人忽略,可是有了譙王的提醒,也都注意起來,一時間神色不乏精彩之處。時下孝悌人倫乃是德行首重,王胡之兄弟幾人缺席,可謂一個大大的汙點。以後被人以此攻訐,政治前途也就不必指望了。
但譙王與王胡之兄弟的恩怨滿城皆知,如今譙王又在勢上,王胡之他們如果真的敢來,譙王說不定真的敢殺人!
王家眾人明受奚落,但卻是事實確鑿,也不好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