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翼經營自己的勢力,從很早之前便開始,但那更多隻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還談不到有什麼強烈的動機和明確的目標。
可是從去年王愆期投入他的門下開始,庾翼的意圖就變得明顯起來,開始刻意加強自己尤其是在軍力上的配置。而王愆期的效忠,也的確是讓庾翼的私兵部曲有了一個從量到質的變化。
越動『蕩』的年代,民眾越容易被裹挾蠱『惑』,可是隨著邊事開拓,歷陽轉為內鎮,甚至連鄉野之間都乏甚強梁兇橫可供招攬。
王愆期給庾翼帶來的最大幫助還不是其本身部曲並資貨,而是其人所代表的一種流民帥武裝渠道,藉著王愆期,庾翼才得以與這些人進行交流。而在此之前,庾翼在那些鄉豪們眼中,不過只是一個得於家蔭的膏梁紈絝罷了,不值得投效。
雖然歷陽周邊是沒有太多成規模的鄉豪部眾們存在,但總有一部分不甘於老死鄉野的豪強想要再搏一程,庾翼的招攬便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而且庾翼也不是要組建多麼強大的私兵隊伍,他只需要能夠在關鍵時刻能夠發揮出關鍵作用而已。況且以他的財力也養不起太多的私軍,要知道去年年末他才被沈充剛剛搜刮一次狠的。
饒是如此,過去這一年的時間裡,庾翼的私兵數量也是激增,單單有戰鬥經驗可稱作精兵之選的便超過兩千眾。若再加上隱匿於郊野莊園屯所中的兵眾,他所擁總兵力已經達到五千之巨。
當然這個數字,無論是跟都中宿衛六軍還是跟各處軍鎮兵力相比,都不值一提。但這可是完完全全,獨屬於庾翼自己的兵力,甚至於就連他的幾個兄長都無從『插』手。
在組建起這麼大規模的私軍之後,庾翼才意識到錢糧的可貴。他在歷陽,能夠獲取到的收入便是商稅與此前二兄庾懌坐鎮於此所組織的屯田畝數,而這些收入既要上交臺中一部分,還要往荊州運輸一部分,他能夠截留的也是有限。
所以,雖然部曲組織起來了,但真正能夠武裝起來的,不過只有兩千餘眾而已。但就算是這樣,庾翼都是捉襟見肘,拆東牆補西牆。也正因為如此,他將一部分淘汰軍械援助王允之時,都要明碼標價的售賣,實在是大方不起來。
王愆期透過擄掠在畿外獲取到一部分軍資,算是解了庾翼的燃眉之急,又能讓臺內與沈氏俱都陷入焦灼中,可謂是一舉數得。
可是很快,庾翼便發現他高興得太早了。這一部分資貨雖然是成功運到了歷陽,但仍需要變賣成錢財而後才能轉變成資糧軍械。
沈充被惹怒的後果,便是對歷陽進行全面的封鎖,上及合肥、江夏,下及江州鄱陽,那可都是沈家能夠影響覆蓋的區域。各地俱都接到指令,針對歷陽進行全面的禁運,又有各路強梁充斥商途,大凡發現靠近歷陽所在區域,那就是直接劫掠哄搶!
當然,這種禁運的私令能不能夠得到有效的執行還在兩可之間,鄉野之間諸多豪宗,總有一部分人貪財忘命。只要有錢,也不愁買不到貨品。
可問題是,沈充擺出這樣一個姿態,就算有人敢於罔顧沈氏態度而選擇與庾翼繼續進行交易,但這轉而就成為那些人漫天要價的理由。畢竟在目下這樣一個形勢,跟歷陽貿易本身就是極為危險的事情,敢做的人也實在太少。
如此一來,庾翼就徹底陷入了困境中。王愆期雖然帶回價值千數萬錢的物貨,但這一部分物貨想要售賣出去,本身就要被盤剝一次,價格急劇縮水。而再將這些錢財購買糧草等急缺物資,又要面對高昂達於數倍的價格。
如此一來,從江東運回的這批物貨非但沒有讓庾翼狀況得以好轉,為此付出的代價之高簡直令庾翼不敢深思。歷陽財政幾近崩潰,以至於庾翼每天都要巡營數次,唯恐兵眾們因為乏用而造成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