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遷至江東,大江天塹阻攔,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邊防的壓力,而另一方面,又能直接獲得吳地錢糧滋養,有利於最快建立秩序。但如此一來,朝廷可能就此便窩在了江東或者說吳中,前景將更加堪憂。
如果離開建康,拉遠了與荊州的距離,這個江東最重要方鎮極有可能演變成為一個半獨立的存在。同時有了吳人設定的障礙,淮北那些流民帥也必然會與朝廷漸行漸遠,非但不能成為助力,極有可能演化成為獨立的軍閥或是乾脆成為北方進攻江東的急先鋒!
但問題是,這件事確實會給吳人帶來極大的好處,而吳人又是沈家勢力最重要的底牌。沈哲子今時的強硬,極大程度上來自於吳人的支援,他不能罔顧吳人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
遷都是絕對不行的,沈哲子卻不能直言反對,所以他要幫王導維持住這個底線。該得的利益,沈哲子不會手軟,不會退讓,他比別人優勢的地方是他知道那一道線在哪裡,知道需要適可而止。退縮忍讓誠然讓人居喪,但若是一味的高歌猛進,人會撐死的,必然要有一個消化緩衝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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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高門,都是壞種,僑姓人家不是什麼好東西,吳人還要更劣幾分。當然這個優劣不是指的品行,而是要看對時局是好是壞。吳人當國,不會比僑人更好,甚至還有可能更劣。就算沈哲子現在直接進入臺城作為執政大佬,他也無力去平復解決那些積壓已久的矛盾。
即便不考慮大是大非的問題,單純從自家的利害而言,遷都也不是一件好事。沈家對吳中最大的貢獻是帶領鄉人們爭取並且建立起來吳人自己的軍隊,假使遷都成功,那麼倡導遷都的人在吳人當中將會獲得極大名望,一舉壓過沈家已經獲得的榮光。並且,沈家將不得不承擔起來日或會發生的內戰壓力。
所以,沈哲子現在與王導是殊途同歸,雖然立場不盡相同,但目標卻是一致。王導現在強硬不起來,那麼也只能由沈哲子擔當起這個責任。
話說到這一步,沈哲子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意圖,便在車上對王導建議道:“行臺本為平亂權宜之立,如今亂事將定,皇太后陛下也不宜久留都外,致使令出多門,不利於局面的穩定。晚輩覺得,何時往行臺去迎接皇太后陛下,也應在近日決出了。”
世事就是這麼弔詭,皇太后離都是沈哲子一手策劃佈置,現在則又急著將人迎回來。早先他家是光腳不怕穿鞋,一心只求上進。現在已經成為時局中重要一方,則又不得不考慮秩序的重建和維護。
“所以剛才我向維周言道該請陶公入都了,如今他乃是平叛大都督,他的意願如何才最能說服別人。”
王導也微微頷首道,召陶侃入都不是一件小事。他如今雖然是建康城內權柄名望最高,但其實如今都中最重要的權力還是掌握在沈哲子手裡。
儘管沈哲子已經退避到石頭城,頗有功成身退的架勢,但眼下還有許多事情要仰仗沈哲子幫忙,所以王導也不能越過沈哲子直接內召陶侃。陶侃一旦入都,職權上自然而然就覆蓋了沈哲子,等於直接繳了沈哲子的大權。在行臺沒有正式撤除、皇太后等人歸都之前,王導就不能忽略沈哲子的感受。
而且,陶侃大軍逼近京畿之後,只是駐防於外,其本人並沒有主動請求入都拱衛坐鎮。可見,陶侃眼下也是極有分寸,乃至於顧忌。對於王導而言,許多本質都可以透過表象看到。陶侃的顧忌所在自然不可能是沈哲子這個小輩,沒有直接入都,應該是已經與東揚州的沈充達成什麼約定或者說默契。
在這樣一個態勢下,王導自然不可能再枉做壞人,拉攏陶侃去打壓一個小輩。況且,他也未必能爭取到陶侃的支援。國事之外,以陶侃這個年紀,考慮更多應該還是後嗣問題。而在這個問題上,他能給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