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機會,韋軌也離開他們所列席的這一方側殿,轉去尋找自家家人。他今次回來本沒有通知家人,之後於石積市中發生一場鬧劇之後,便更加的深居簡出,到現在都還沒有歸家探望。
大將軍離開殿堂後,瀰漫在大殿中那股淡淡的威壓便也消退許多,此刻與會眾人或在殿內、或立廊下,成群的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韋軌行過人群,偶也聽到他們討論的話題,有的在述說著武事的興盛,有的在討論那戲劇在視聽之娛上的新趣,也有的在評論天中學子風貌如何,但討論最多的莫過於此前雍州刺史府長史張鑑所述說的內容。
眾人所以對此有著濃厚興趣,一則是此前並沒有接觸此類資訊的機會和途徑,二則是受到了太大的震撼,此刻談論起來,驚詫之色仍然難消,但也不乏人言語神態裡持狐疑態度,對此不敢深信。
老實說,韋軌在聽到這些後,心中也是無比的驚詫。今次歸鄉,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鄉土的巨大改變,當這些改變被羅列為具體的資料之後,較之往年認知中前後對比的雲泥之判,才讓他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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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鄉人們對此還存懷疑,韋軌卻是深信不疑。他久在天中,對於行臺這種行事風格已經感受頗為深刻,而類似政務資料的披露,在天中也都是尋常,甚至馨士館中就有儲存歷年此類籍冊的藏書樓,任由學子借閱考據,得以更全面認識行臺歷事以來的發展與變遷。
對於這些資料真實性的懷疑,天中早有,而且由於學風開放寬容,甚至就有人將這份懷疑付諸行動,親自動手審查其真實性,所得結果證明真實無誤。
雖然在天中居留時日尚淺,但韋軌卻深受天中風格感染,今次回鄉,多有格格不入的感覺。就像耳聞鄉人對那些資料表示懷疑,這其實很簡單,抓住其中一些資料走訪統計,真偽如何都可追溯。
但總有人懶於行、勤於斷,只會做出一些不負責任的揣測,反倒暴露出自己的淺薄與無知。百言不如一行,當這些人還在誇誇其談的時候,渾然不知在他們的認知之外,整個天下早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韋軌在殿堂內外遊走片刻,才在大殿之外的一座偏閣裡找到自家族人,他的兄長韋諶正與幾名相好的鄉士散坐在偏閣裡,各自手中還持著印製精美的圖籍正在低聲議論,大概也是討論於此有關的話題。
察覺到閣外有人行入,便各自噤聲,顯得有些警惕,待見是韋軌行入進來,閣內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阿兄。”
韋軌闊步向前,對著兄長韋諶深揖為禮,他的父親壯年而夭,韋軌可以說是被兄長教養成人,因此對兄長也是素來敬畏有加。
韋諶年在三十多歲,頜下留著濃密的短鬚,隆鼻方臉,望去自有一種不苟言笑的嚴肅。看到韋軌行入進來,他眸中喜色一閃而過,旋即卻冷哼一聲:“既然早早便歸鄉,為何至今才來見?如此親倫之道,莫非也是天中教你?”
聽到阿兄語氣不善,韋軌也垂首不敢反駁,只是恭敬說道:“我舊年一意孤行,居留天中,本意能彰鄉士風骨於中州,久來寂寂無名,學業、事業都未立就,實在羞慚,不敢……”
旁邊幾人見這兄弟間氣氛有些僵硬,便開口圓說緩解:“七郎這麼說,那就太謙了。早前石積市馮家別業之事,我家兒郎也有眼見,七郎你既能相隨沈大將軍巡行出入,又能於小沈相坐論交,才聲達顯,已經勝過咱們鄉士良多。”
聽到這話,韋諶臉色才有幾分緩和,抬手示意韋軌坐到他的身邊,而後才又微笑著對人說道:“這小子能夠知道慚愧,倒也有幾分自識。咱們關西鄉流向來都有自立世道之內的技力,倒也不必一味求寵於人來彰顯自身。”
閣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