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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難得青眼

哲子行進房中,看到這姐弟二人雖然眼眶都是紅腫,但神態卻還平靜,應該是已經有了初步的溝通。他家行到如今這一步,其實許多事情哪怕用強,也絕對不能再容許有所反覆。但若能保持一個融洽的氛圍,他也沒必要再迫之太甚。

一邊想著,沈哲子一邊俯身下拜,皇太后於上席張張嘴,終於還是用溫和的語調說道:“維周快快請起,如今國運多艱,我亦要託庇你家,不必過分執禮。”

沈哲子聞言後卻正色肅容道:“皇太后陛下切勿言此,尊卑之別,禮之所定,豈因小厄而廢!一時途蹇,不足言道,人之所恃,惟忠惟義。亂臣自廢其本,焉能不敗!來日撥亂而反正,亦為王化黎民心之所仰,萬請皇太后陛下切勿以此為憂!”

雖然彼此接觸不多,但也畢竟是做了幾年親戚,沈哲子對這位岳母的脾性大概也有了一些瞭解。若他上來就言道要如何如何平叛等各種實際方略,皇太后反而不會理解興趣乏乏。但若是此類又假又空的口號宣言,反而能振奮其灰敗頹喪之心境。

果然聽到沈哲子這話,皇太后那有些蒼白的臉頰漸漸顯出幾分血色,心內也再非先前一籌莫展之困苦。實在是沈哲子所言大合其心懷,歷陽悖逆亂國,其勢怎能長久。江東之大,不知有多少赤膽忠心之士,怎能容許如此悖逆之人於世上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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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念及庾翼先前所言,皇太后望向沈哲子的目光又有不同,多了許多溫和。早先她為心中執念所惑,總因出身而薄視這個女婿,如今看來,自己確是婦人淺見,實在難及先帝慮深。誠然沈家清望不備,但尤其如此,反而更要依賴於皇室,最起碼不會如王氏那般猖獗,自恃其家舊望,將禮法視為無物!

尤其再想到那般兇險境地,沈氏仍不忘入苑將她營救出來,這一份忠誠,較之見勢不妙、棄她而去的大兄還要厚重得多!尤其稍後其家更將次子也解救出來,讓她不至於完全沒有了依靠,這不禁讓皇太后感念更深。

隨著腦海中閃過的念頭越多,皇太后對沈哲子這女婿的感官也越發親切起來,念及目下困境,忍不住開言道:“維周所言深切時弊,但見賊勢洶湧,我實在難坐觀其自敗。尤其皇帝如今仍在京畿,拖延一分便多一分兇險。早先我與稚恭所議,徐州雖然兵重,但卻隱患頗多,不能輕召。維周你是時人盛讚的俊彥,於此不知有何看法?”

沈哲子聽到這話,心內已是忍不住感慨,皇太后與先帝也算是共渡良久的夫妻,怎麼心機相差就這麼大?這一類私話密語褒貶重臣,這麼簡單就告訴別人,不只言者尷尬,自己這個聞者一時間也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但由此他也看出,自己這個岳母對他確是有所改觀,不再似以往那樣冷眼相識。

庾翼坐在席中,對於皇太后的口無遮攔也真是無奈,他們是姐弟骨肉相親,言到這些自然沒有顧忌。但皇太后轉頭就告訴自己女婿,這便讓自己有些不能淡然,自己妄自貶議朝廷重臣,落在沈哲子耳中還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過眼下他也不能在顧及這些小節,雖然對沈哲子感官不錯,願意在皇太后面前進言,但作為一個北人,加之大兄施加的影響,他對沈哲子其實也算不上信重無疑。

見沈哲子低頭不語,似在思考皇太后的問題,略作沉吟後,庾翼開口道:“非我妄動肝腸薄議郗公,實在歷陽早先便居淮北,如今悖逆至斯,許多事不得不防。早先維周言道皇太后移駕京口,但我現在思來,京口、淮北一水之隔,或恐有變,會稽地處吳中要害,是否更佳去處?”

沈哲子聽到這話,忍不住深深看了庾翼一眼。庾家幾兄弟確實少有庸才,這也是他家兄弟相繼輔政一個依仗。庾翼言辭中對他的試探,沈哲子怎麼會聽不出。但相對於其他幾兄弟,庾翼終究還是少經歷練,過於著痕。他可以確定,只要自己點頭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