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只是自恃武勇、狂悖無禮的宗賊門戶,但只有真正到了吳興執掌此地,他才能體會到沈家在這表面之下所蘊含的能量!
不以鄉土實資論,他所見到的沈家人,從尚未成年的家族嫡子,到別支偏房族人,乃至於其家部曲佃戶,風貌都迥異於別家。未必盛氣凌人,但卻洋溢著一種勇而敢當的氣勢!似乎在旁人看不見的未來,有一個具體宏大的目標,等待著他們去將之實現!
這種風貌,雖然無形,但卻能給人以真真切切的感受,甚至自己都不免深受感染,老邁之軀熱血再湧!
時豈無英雄,寸功亦壯烈!無謂作楚囚,對江長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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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歲暮,除舊佈新,驅邪避厲。
這一天,龍溪莊左近所有工坊全都罷工一日,忙碌一年,要集中在年節這幾日大肆慶賀。過去這一年裡,雖然忙碌,但卻比以往那些年景都要充實得多。
無論工坊做工者,還是田中為耕者,每一個人都真真切切感受到,透過自己辛勤的勞動,而是境況得到改善,而非以往那種奔波辛苦愁竟日,米缸空空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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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沈哲子便邀請老宅中的族中長者來主持,將一車車新麻布、米糧、燻肉之類分發給各個田營、匠營的頭目,然後再發往各家。
歲暮留餐,年年餘食。沈家農社雖已集灶,不許私夥,但這種積習已久的民俗也要尊重。米肉之外,尚有菖蒲爆竹等辟邪物。所有物資發放完畢,便讓蔭戶們各自歸家祭祖,約定掌燈之後歸莊開宴,通宵慶賀守歲。
越是小民,越有從眾需求,宗族情懷,鄉土觀念,皆屬此類。對於這種新奇的年節安排,蔭戶們只覺得新鮮熱鬧,並無牴觸之心。甚至有許多本非沈家蔭戶的佃農,也各自尋找管事,想要加入這集體的慶祝中。
莊園中忙碌剛告一段落,沈哲子便得僕下稟告道嚴安來訪。
沈哲子微微一笑,先吩咐莊內安排一番,然後才率領一干僕從,行向莊園前庭。到了門前,遠遠看到嚴安率領數百名部曲家兵立於龍溪對面,其中不乏披甲執兵者。
看到這一幕,沈哲子便是一樂,這傢伙擺出如此陣勢,大概是要效仿自己日前所為。只可惜他估錯了形勢,到現在反而進退失據。
於是沈哲子便行上浮橋,向河對岸喊道:“嚴君既然來拜訪,怎麼過門不入?今日除夕,正是宴客之時,家中已備薄宴,嚴君究竟來是不來?”
聽到沈哲子這喊聲,嚴安更是滿臉羞紅。他今次來,就是算好除夕日各家部曲散盡歸家祭祖,要趁著龍溪莊園門庭冷落之際,予沈家一個措手不及,一雪前恥。
然而他卻不知沈家之安排與別家不同,除夕非但沒有散盡部曲,反而蔭戶畢集莊中。看到莊園前那雲集的牛車,嚴安心裡已經怯了三分,哪還敢聚眾再衝殺上去。
一時計錯,難免尷尬。但念及此行的正事,儘管心裡羞臊不已,嚴安還是硬著頭皮率眾走上浮橋。
跨過龍溪後,所見風物更加詳實。除了莊園外那大片良田之外,各處林立的工坊,連綿成片的屋舍,以及遠處被籬牆環繞的醴泉谷,嚴安視野所及,竟頗有應接不暇之感。
再回想起他眼下所待的苕溪東莊破敗不堪,比之眼前這龍溪莊,真有珠玉、瓦礫之別,嚴安更加深恨沈家趁火打劫,漫天要價將個破敗不堪的莊子高價賣給自家。他心內已經暗自決定,待元月晦日之後,一定要將這龍溪莊搶入手中!
一陣無意義的寒暄之後,沈哲子將嚴安引入莊中,至於他那數百部曲,只能乖乖留在門庭外等候。此時龍溪莊中,尚有千數莊丁,豈能容嚴家這些家兵放肆。
入廳之後,一俟坐定,嚴安便開口道:“我今次來,是想請問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