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遊覽下來,一行人心內優越感已是蕩然無存,反而購物熾熱之心難以遏制,很快便將早前在停船碼頭所換來的梁公錢花銷殆盡,囊中再無一錢,只能意猶未盡的停下來。現在錢也沒了,住宿都成困難,若真流落露宿街頭,那真是丟人丟到了中州。
無奈之下,一行人只能取出隨身攜帶的函文併名帖,讓人送入汝水近畔的汝南太守府中。不旋踵,一行人便被領入太守府內,在客堂中等待了將近半個時辰,門外才有一名戎甲將軍在數名彪悍親兵的簇擁下匆匆行入進來,遠遠便拱手笑道:“此前巡視諸邑,不知涼州嘉使遠來入鎮,未曾遠迎,實在失禮。”
旁邊有人上前介紹道這一位便是汝南太守毛寶,於是涼州眾人紛紛起身見禮。早年與羯胡一戰,淮南沈都督麾下一眾得力干將也都威名遠播,其中便包括這個毛寶。就算他們此前沒有聽說過毛寶其名,但剛才所得的那一份淮南書令上也有此人畫傳,因而對於毛寶都是充滿好奇,見面之後不乏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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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於此前所睹汝南之繁榮,加上毛寶其人之威名,所以初時眾人對毛寶還是不乏敬畏。可是隨著交談之後,這一份敬畏便漸漸消失。涼州雖然地處西陲,但對中朝時風繼承的卻是頗為完整,對於名門豪宗頗為敬重,但類似毛寶這樣的寒門宿將則就有些不以為然。雖然言談之間還保持著客氣,但是細節上的輕視也都顯露出來。
毛寶對此自然也有所覺,他撥冗來見一見這幾人,已經算是給了面子。既然這幾人對自己乏甚興趣,那麼也就不再留在這裡浪費時間,吩咐幾名屬官作陪,而後便起身告辭。
等到毛寶離開後,幾人談話不免便更加隨意,索寧指著席中的溫紀、杜彌兩人笑語道:“中州大昌,正是華族士類相期共進之良機。淮南沈都督誠是興廢賢臣之選,但是觀其所用,似是略少名族助力,兩位賢士俱是出身世胄,今次歸來想必不久之後便也都能著冠著名,遠近鹹知。”
那兩人聽到這話後,便也都笑起來。他們困頓於涼地,本就是無奈之選。今次為使也都打算就此留下來,既為王道中興出一把力,對於功業名望自然也都不乏企圖。眼見毛寶這樣的武人都能獲得汝南繁榮大郡之位,可見淮南都督府應是頗乏才用,這當然便意味著他們都是大有機會。
同行之涼州士人對這兩人將要迎來的美好前景也都不乏羨慕,汝南之繁華興盛他們是親眼所見,若能居任於此,即便不作更大展望,哪怕只是家族休養生息,也是一個絕佳所在。不過這想法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畢竟再怎麼繁榮,跟他們關係也並不太大,涼州雖然不及此處,卻畢竟是他們家業所在,而且遠於中原紛爭,並非一無是處。
幾人自得自樂,暢談一番,而後才有人留意到毛寶所留下來的屬官。他們連毛寶都不大看得起,對於其人屬官自然更加乏甚興趣,但既然在此為客,也不好完全冷落不理,便稍作詢問。而後其中一個年在三十多歲的儒士引起他們的關注,其人名為倉恢。
倉氏乃是一個並不常見的姓氏,兼之這個儒士言其鄉籍淮南,稍作沉吟後索寧便問道:“魏武之際,曾有淮南賢士倉孝仁公遠治敦煌,世稱良守。未知倉孝仁公與倉君可有親緣?”
“正是先祖。”
那倉恢聞言後便微笑答道。
涼州眾人聞言後,多有詫異溢於言表,紛紛端正姿態,請倉恢移席上前,再作禮見。河西之地遠於中原,對於中原人物也都多有陌生。然而索寧所言之倉孝仁卻是一個例外,其人名為倉慈,三國之際南北紛爭不休,倉慈其人本為魏國淮南屯田官員,後來被魏武曹操派到敦煌擔任太守,經略西域,甚有德政,乃至於其人死去之後,西域人眾都要為之立祠為祀。
至於近代,倉慈其人在西域仍有名傳,甚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