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聰當然不可能自信到認為石虎不敢殺他,相反的,他是覺得自己今次犯下大錯,若是毫無準備就這麼直接去見石虎,則必死無疑,所以才遲遲沒有入見。
但是隨著國中大軍越來越近,左路水軍甚至已經駛入了渦水,距離譙城也不過日的水程。這還是因為此前淮南軍干擾太多,令得渦水上游的疏浚任務完成很差,加之沒有足夠的勞役縴夫和牛馬畜力,耽誤了舟船行程所致。
想要渡過今次大難,石聰寄望最大還是坐鎮徐方的彭城王石堪。他與石堪,俱是豫南乞活餘部出身,背景類似。雖然彼此也存在競爭關係,但卻沒有什麼大仇。
而石堪與中山王關係同樣不算和睦,一旦石聰被中山王再借機除掉,則石堪便要面對一個唇亡齒寒的危機。所以從這方面而言,石堪還是極有可能出手相助的。徐方乃是淮地重鎮,而且石堪也是如今乞活系諸將中最得主上信重,付以重兵的將領。一旦他肯出聲表態,保全石聰,中山王即便有不滿,也要有所顧忌。
然而派往徐州去的使者遲遲未歸,石聰自然也就無從得知石堪的態度,然而國中大軍卻越來越近。石聰譙城鎮內雖然仍有數萬部眾,但也明白想要憑此抗拒中山王的徵召絕無可能。甚至他若再在譙城龜縮不出,很有可能部眾便會造反將他捆縛出城,獻於中山王帳下!
所以萬般無奈之下,石聰也只能悄悄離鎮,甚至不敢向部眾透露他的行蹤。但他的目的地並非宛丘中軍所在,而是左路統帥郭敖所在的渦上。
對於石聰的拜見,郭敖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被憤怒所取代。他這一路大軍,是要沿渦水而下,與徐州彭城方面的駐軍呼應,重點攻打馬頭、洛澗並奪回盱眙,與淮陰雙向出擊,將晉軍徐州方面軍隊殺退至廣陵。
而在這一條行軍路線上,譙城乃是途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補給地點。可以說,石聰在譙城所準備的大量人力、畜力以及各類資用,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為郭敖這一路大軍所準備的。所以城父遭襲,石聰大敗,所受影響最深的也是郭敖。
因為與中山王關係不睦,所以洛陽大軍開拔的時候,郭敖得到的資糧分配就少,原本因為想著中途在譙城可以得到後補,他也並未就此與中山王力爭。結果石聰把局面搞成這幅模樣,郭敖所部便諸多乏用,可謂苦不堪言。
所以在看到石聰這個罪魁禍首後,郭敖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你還有臉來見我?軍敗辱國至斯,你可對得住主上的信重託付!”
一看到石聰,郭敖便氣不打一處來,頓時黑臉,拍案怒斥。
石聰聽到這斥責,臉色更加灰敗,也根本沒有底氣反駁,只是垂首道:“一時失算,至於如今,僕射無論怎樣責罰,末將都甘願領受。惟求僕射能顧念舊誼,稍施援手,活我一命。譙城所在,雖然資用盡毀,但甲士無損,數萬勇卒,俱為僕射效命!”
“中山王屢有召見,你都不入見,這是認罪態度?譙城數萬卒眾,區區一城父尚不能守,也配言勇?我納之又有何用!”
郭敖聽到這話,不免更加氣惱。言中雖然頗多憤慨,但石聰如此表態,仍然讓他略有心動。
“此戰失利,末將雖然羞以言辭自飾,但因恐大軍不辨敵我虛實,也只能厚顏而論,此敗並非戰之罪,南軍絕非庸類。其軍將主南士沈維周,雖無盛名於中國,但卻是吳鄉久立之望宗。司馬避走江表,仍要引以為援,方可穩立江東。沈維周其人,富於奇謀,敏於時勢,長於明斷,達於進退,其人深為司馬倚重,其軍兼以勇武重械。末將稍有輕敵,因而身受此殃。僕射雖是御眾而來,但也且不可輕視此人啊……”
“此戰因何失利,你且詳細道來。”
石聰雖有此敗,但郭敖也並不完全輕視其人,畢竟此人早年也是屢有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