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南傳來戰事不利的訊息,給石趙這一次大舉南來、誇武揚威之行蒙上了一層陰霾。不獨中山王石虎為之雷霆震怒,其餘各路主將對於軍敗辱國的石聰也都是大加指責,乃至於破口大罵。
大軍中對於石聰的辱罵並不止侷限於高層將官之間,很快就蔓延到下層兵長小卒之中。訊息傳來之後,大軍便開始加速行軍,軍紀也變得嚴厲起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極為肅殺。
如此一來,早前習慣了輕鬆散漫行軍的將卒們自然就倍感不適,心態上一時間不好完全調整過來,多有將卒犯禁,而後便遭受嚴厲的兵法刑罰,甚至就連中山王義從中軍都不能倖免。像是此前的遊獵又或脫離大軍自由活動之事,俱被苛令嚴禁,若有犯禁者,最嚴重的甚至兵長都被斬首傳示諸軍,以作警告。
最開始兩天時間裡,各部都還不以為然。石聰是個庸質劣才,居然敗給南人軟弱之軍,只能證明其人實在太不堪,並不意味著南軍就有多強大。
他們今次幾十萬雄軍南來,乃是必勝之師,何至於如此緊張,距離淮水尚在近千里開外,連南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實在沒有必要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徒增南人氣焰。
然而當一名中山王義從愛將都因違反軍令而被斬首,首級傳示各軍之後,將士們才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在開玩笑,於是一個個便都忙不迭的約束部眾,收斂所為。如此一來,軍紀一時間倒是大為肅清,也讓沿途鄉野民家免收了許多慘無人道的戕害。
國人兵卒們大為收斂,但大軍之中許多則變得蠢蠢欲動起來。這些胡族義從們成色本就複雜,匈奴、鮮卑、氐羌、零丁、月支等等,諸胡兼具,有的是如羯胡一般內附已久,趁亂而起而後歸於羯胡,有的是早年被戰敗的對手俘虜。
這其中規模較大的有早年漢趙舊部將近三萬人,又有兩萬多遼西鮮卑。
這些軍隊同族而聚,保持著原本的部族構架,哪怕是如今的石趙朝廷,乃至於眼下統領大軍的中山王石虎,對於他們的內部事務能夠干涉的也極少。
本就是半獨立的存在,對於石趙也談不上什麼忠心,只要錢糧供應到位,對他們而言,效忠何方又或攻打何方,都沒有太大的意義。甚至於心裡始終存在著觀望時局,以待天下再變的想法。畢竟本質上而言,他們與早年的趙主石勒都是一類人,大概心裡也存著一個念頭,彼可為之,我有何不可?
所以,石聰今次在豫南被淮南晉軍擊敗,對整個羯胡南下大軍的影響是極壞的。諸胡義從們佔據了大軍將近三分之一的數額,當他們潛意識裡有了觀望之心,那麼對整個大軍計程車氣影響實在太嚴重。
對於大軍內部湧現出的這些暗潮,作為大軍統帥的石虎同樣也感受到,許多胡部人馬都出現了排程不靈活,軍令有遲滯的現象,而且對於糧草資用的需求量也都大增。
石虎久歷戎事,對於這種現象自然不會陌生,因此也很快就有了應對之策。他首先派遣心腹部將分往各軍監事,然後又勒令各軍抽調精銳部眾納入中軍以充軍實,對於心有牴觸抗拒的將領,也都根據各自情況不同,或安撫拉攏,或奪職奪軍。
手段雖然以強硬為主,但也不乏懷柔,雖然激起了一些怨言和騷亂,但整體上卻讓大軍的凝聚力又加強幾分。這也是因為他在軍中威望崇高,幾乎僅次於趙主石勒。如果換了另一員將領掌兵,未必就能如此凌厲的將這些不安因素予以拔除。
整軍的同時,石虎又分遣遊騎前往沿路郡國鄉野,勒令這些地方官長和地方豪宗俱都做好接應大軍的準備,同時必須前來軍中拜見。而對於這些地方官長和門戶,他也是訓令並示好兼具,而不再是一味的暴虐凌辱。甚至對於一些態度迎合熱切的地方門戶大許名爵,凡有地方門戶子弟投軍者,俱都以都尉之職留鎮中軍,恩賞不可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