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變。
不待眾人發問,顧昌已經起身道:“在場鄉賢,多是乏知此藝,卑職請為次侍……”
沈哲子聞言後便點點頭,示意顧昌坐在了他的坐席,顧昌入席後便又對眾人稍作解釋:“無局則不成茶,茶之局自有千態,入局主客不同,則局自不同,請諸位移席入局……”
茶局作為一個概念,倒是比較借鑑江東舊年所盛行的清談形式,作為茶局主侍自然是局中核心,通常由主人擔任,客人中又分為主客、賓客之類,分作品局、鬥局之類。這其中鬥局又有著很鮮明的競技色彩,由主客提出茶的味道概念,以詩詠之,而主人則領略意味,用不同的茶將之體現出來。
在場這些河北鄉流哪見識過河洛盛行的茶藝之道,因是即便設局,也只能是形式相對簡單的品局,沒有那些花活的限制,帶嘴品嚐即可。
當然就算是真正的品局,入局賓客在品嚐完之後也要奉獻自己的技藝來回報主人,或詩或賦或歌或舞,甚至舞劍控馬鬥矢角抵都在此列,只要能夠獲得讚譽,就無愧主人禮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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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鄉人們抱著開闊眼界的想法,在顧昌的安排下各自移席入局,席位分佈的錯落有致,算是比較常見的繁花陣,賓客無有高低,每個人在自己席位上都能看到大將軍的位置,也是對侍茶者的技藝全方位的展示,雖然局面簡單,但卻不是誰都有膽量受此考驗。
之後各種弄茶器物一一被送上來,器物樣式、用途各不相同,材質則以竹、瓷為主。所謂以茶養廉,器不尚珍,竹質樸,瓷質脆,樸質琢雅,脆質需慎,茶藝首重修心養性,若是所使用的竹器粗陋不堪,侍茶過程中瓷器叮噹作響,那自然就是貽笑方家了。
大將軍洗手潔面,復歸席中,還未及有所動作,單單看到茶案上那些琳琅滿目的器物,在場眾人已經目不暇接,原本心中縱有什麼不以為然,此刻也都是蕩然無存,乃至於生出一種自身粗鄙不堪、自慚形穢的侷促感。
沈哲子入席之後,便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心中不免一笑。所謂的茶道概念,雖然是由他提出,但真正將之充實豐富起來的,還是從江東到河洛那些風雅時流們。
以器奪人,單單這些器物擺設出來,便給人以不明覺厲的感覺。一如周禮繁雜,純粹就是閒得蛋疼的貴族琢磨出來折磨人的,所謂禮不下庶人,真正有正經事做的人誰有精神去琢磨那些繁瑣至極的禮節,但並不妨礙覺得這件事格調挺高。
“洗。”
入席之後,沈哲子側首看一眼左席上的顧昌,顧昌神色凝重,抬手端起一座瓷甕,僅僅只是一個倒水的動作,但是由於其人神態莊重便令觀者不由自主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水流上,茶案自有洗池沖洗器物,而沖水的手法也有講究,先灑又淋再衝後覆。
在洗池翠色背景映襯下,顧昌手腕用力,甕中清水循著慣性飄灑落下,大將軍則以竹尺挑起器物於這水簾下翻洗浸透,惜水如油,講究的是一個浸潤,器物上不可留下明顯的水珠,但又必須都被水色浸透。
這一個環節考校的便是一個腕力,又與書法筆力暗通,濃墨淺渲,似有還無,可以欣賞的便是器物水色漸潤所帶來的色彩變化,由淺即深,層次變化越分明,則越顯高明。琅琊王羲之號為洗器聖手,據說單單觀其洗器,便有鐘山微暝、會稽新潤、梅雨纏綿、錢塘潮湧等多達十數種變化。
顧昌擔心自己的技藝不精,不能配合大將軍手法展現諸多變化,還要分心給觀藝眾人講述器物的浸潤層次,當灑器完成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刻鐘。
而眾人在顧昌的講述下,也分別領略到採石江霧、龍門柏翠等等層次的變化,特別是最後收尾,大將軍與其配合越發嫻熟,呈現出長達三息的藍田玉漿,更讓顧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