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雒與沈綸這一對難兄難弟相比,沈勳無疑要幸運得多。
首先他是有了一個確鑿去處,那就是加入行臺宿衛,負責護衛已經被召入行臺署內暫住的祖青,而不是被隨便委以雜事。
其次就算是不論其父沈牧如今河北第一人的威勢,沈勳自己本身天中義骨名號也是極為響亮,軍中唯以忠義為尚,沈勳這一名號無疑讓他在駐洛王師之中享有別的權門子弟所不具備的認同感。
事實也的確如此,沈勳在抵達臺中宿衛營邸之後,便受到了邸中將士們的熱情歡迎,特別此中兵長營主韋軌,本就是舊學於馨士館的學長,對於這個名氣極大的後進學弟的到來更是報以十足熱情,親自出邸相迎並引著沈勳前往領取各類武裝並通行的符牌。
“這麼說,二郎是打算效力戎武?這可實在是好,咱們學子同窗於行伍中再添一員悍士,而且還是二郎這種學府高望之選!”
韋軌之所以對沈勳的到來如此熱情,還不僅僅只是由於沈勳的身份,還在於一種志趣相類的親近感。
馨士館立學時間雖然已經不短,培養出許多優異才力,但就算有行臺一直倡導文武俱用、才力並馳,可真正選擇投效行伍的學子仍是少數,在軍中更是乏甚標誌性人物。
多數學子或者畏懼沙場之艱辛兇險、志力不逮,而不敢投筆從戎,搏殺功勳,或是仍然持於世道舊論,認為武事寒卑,只需悍力勇壯便可搏殺出頭,才用太過狹窄,不足以完全發揮出他們所學之滿腹經綸,因此更樂於求任於政治世務。
當然,也有一部分馨士館學子勇於投筆從戎如韋軌一般,但這些人能夠透過軍務技藝考校者也實在不多。畢竟馨士館學子不同俗流,培養起來也是需要一定的週期投入,一旦從軍肯定不會用作尋常卒力,將會直授軍職擔任兵長,相對的對於技藝要求也就更高。
當然,若說馨士館學子全無戎才也未免有些武斷。像是淮南都督府時期,便有沈勁、桓豁等學子投軍從戎,如今也都成軍中後起之秀。這幾人雖然只是中途肄業,但往往也被視作館中學子代表。
不同跟同期其餘諸人在別的方面建樹相比,沈勁等人眼下在軍中還遠遠不稱標杆。像是潁川陳逵久從梁王,參贊機要,如今又得授州事,高位可期。另有陳郡謝安,雖然由於丁憂在家、錯過這兩年大勢興旺,但卻風評上佳,多得臺省大員稱許,一旦歸臺任事,必將又成一員干將。
除此之外,館中又有北海王猛之類雖是後起但卻已經大邁當時、超越前輩的優才之選。如此對比之下,更顯得馨士館偏文弱武的學風。
若僅僅只是如此,時流倒也不至於輕薄馨士館學子,畢竟學有偏重,難得完全。
可是天中學府可不只有馨士館一處,一直與馨士館互為角力的工程院,雖然還沒有令世道驚豔稱許的代表人物,但學風務實,學子們也都樂於從軍。
特別王師精軍之中的揚武軍,對於工程院學子才技可是推崇得很,每年都會固定在工程院挑選相當一批優秀學子入其軍中。甚至許多早已累功積勳極厚的王師悍將,偶爾都要前往工程院旁聽一段時間,這也使得王師對於工程院評價要更高得多。
館院之間本就不乏角力競爭,工程院於此得於美譽,難免要譏諷馨士館學子們經義越讀、血氣越淡,一個個只是虛表禮義,實則不堪艱深。
馨士館學子們受此羞辱,自然難免積鬱。沈勳能夠引領學府械鬥風潮,而且憑其悍勇制霸龍門,可以說是館院這一場較量中難得的揚眉吐氣、一掃頹態。
雖然這傢伙興致來時,才不會管對手有什麼館院的區別。但最起碼在攀比血勇盛衰這一話題上,馨士館不必再無一可表。儘管沙場立勳遠非學府鬥毆那種閒戲可比,但沈勳的存在也實在是馨士館目下不多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