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席中,神態頗多悲愴,抬起手來指了指廳中眾人,繼而掩面長嘆:“人生可得幾多暢意?北地豚犬之才,壞我隱爵功業!平生之恨,無過於此,百年之後我若不得瞑目,猶恨你輩累我!”
聽到庾條如此激憤貶低之語,當即便有人忍受不了,勃然色變道:“庾君未飲而醉,豈可如此侮人!”
庾條只是掩面長嘆,並不回應旁人詰問之語,
良久之後才放下手來,眼眶已是通紅,再望向廳中眾人,語調漸漸變得有所緩和:“一時失態,今日我心情激盪難耐,實在難以自制,不敢再飲作浪蕩姿態。隱爵至此,已經無以為繼,趁今日尚能聚首,便說一說如何收尾吧。”
因為庾條此前激烈之語,已經有人忍不住要拂袖而去。可是在聽到這話後,心中念頭一轉,便又回到席中。
“諸位也知,早先於都中時,我曾有舉措,言道兩月為期,日後隱爵不復接納新的資友。”
說到這裡,庾條讓人呈上一份賬目,繼而又說道:“在座諸位,多為二晉以上,全是我隱爵骨幹中堅。有人已經不願再與我共事,但這兩月隱爵所獲,應與諸位交代一番,彼此都無拖欠,各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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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眾人神色便振奮起來。他們近來雖不理會隱爵之事,但也知這兩月集資頗多,早先遲疑者趕在這最後時節蜂擁而入。
外人對於隱爵或許尚有疑惑,但在坐這些皆為因此獲利者,對於隱爵牟利的手段也不乏瞭解。加入的人越多,他們能夠分到的利便越大。雖然不乏人打算要抽身而去,但若臨走之前還能撈上一筆,那也是一樁美事。
然而很快,便有人不滿道:“庾兄不可!隱爵近日動盪不寧,即便尚有資利也要存留以備渡過難關。既然彼此都有了異志,自去即可,有何面目再言分利!”
“哼,我等加入隱爵之日,便被告知只要尚在爵中一日,便可坐而享利。今日尚未退出,豈可食言而肥!”
聽到這話,登時便有人不樂意起來。這些人皆知隱爵分利一次所獲有多驚人,怎麼肯放棄這眼看就要到手的返利。
一時間,廳中眾人便分成了兩派,彼此互相言語攻訐發難,局面混亂不堪。那些不打算退出隱爵的,怎麼肯眼看那些無義之人再拿走大筆財貨,須知這些人離開了,他們能夠分到的利便更大。早先或還顧忌一點交情體面,但如今對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分道揚鑣,南遷吳中,又有什麼交情可講!
庾條手按在賬目上,坐觀眾人爭執不休,心中卻是感慨沈哲子對人心的洞悉之明。虛晃一招,便讓這些人瞬間分成兩派,彼此互不相容!
他拿出這賬目,壓根就沒想過再分利。況且這兩個月來所收入的財貨,早已經轉到了商盟之中,就算要分利,也已經根本沒有了財貨可分。
眼見這些人在廳中爭執的越來越狠,甚至於連彼此祖輩做過的齷齪勾當都翻了出來,幾乎就要大打出手,庾條心中更加淡定。他在堂上驀地一拍案几,怒吼道:“都給我住口!虧你們各自都是舊姓子弟,區區一樁小事,半點體面都不願留嗎?惡言相向,以後還要如何相見!”
長久以來,庾條也在這些人當中積攢了不小的威望,見他如此憤怒,眾人才紛紛住口,只是彼此對望時,眼中皆有濃濃的惡意怨念。
“只要仍為隱爵資友一日,彼此便不能相害。哪怕人皆棄我而去,我也要強求一份全義。”
聽到庾條這麼說,那些心存去意的人臉上便頓時流露出喜色,甚至於對庾條發自肺腑的尊敬,如此重義之人,實在世所罕見。
打量著眾人神色,庾條又悠然道:“言道分利,不得不提哲子郎君。我苦心央求,哲子郎君才終於決定助我渡此一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