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能如何?北地糜爛非他們之罪,怎麼甘心將自家生機所仰的土地分給這群素不相識的流民。
沈哲子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希望能為這些流民略盡綿力,於是便派護衛勸告他們轉往丹徒。等到沈家在舟山的艦隊略具規模之後,可以北向大江,西進來接引流民轉往會稽,既充會稽人丁之實,又能緩解京口沿線的人口壓力。
因為不得朝廷詔令,這種事情只能私底下做。只要避開陸地上的眾多耳目,經手者各有利益需求,可以形成一條穩定的流民疏散通道。
然而那些流民充耳不聞,甚至對沈哲子一行惡語相向,埋怨他們打擾自己美好幻想。
對此,沈哲子只能掩面長嘆。他並不怪這些流民不通情理,自蹈死地。神州陸沉,世道崩壞,無論如何也不能歸咎到他們身上去。家園被毀,親人罹難,又怎麼能強求人心內沒有戾氣?唯一惋惜的是自己能量尚不足影響時局,許多事情都只能是有心無力。
歷史的侷限性,一者在於看不到更美好的未來,一者在於看得到卻做不到。
任何一個世道,都有枝枝條條的規矩。在沒有足夠能量前,他想要快意行事,肆意踐踏規矩,只會淪於四面楚歌的絕境,哪怕這些被救助者,都有可能反撲而來,將其分割蠶食。
,!
懷著沉重的心情,沈哲子到達京口。他今次來的目的,是拜會徐茂,並邀請其提兵南下,以攻嚴氏。流民兵的戰鬥力毋庸置疑,嚴氏有勾結羯胡之實,徐茂則有巡防京口御胡之任,南下討之,並不逾越。
在原本的歷史上,高平郗鑑七月出鎮廣陵,以治京口。大概當時皇帝身體有恙,情知命不久矣,因此將郗鑑外放以穩定京口重鎮。
可是如今,皇帝還活得好好的,郗鑑也仍未外任,尚在建康擔任尚書令。
沈哲子雖然不打算太早涉足京口,但也心知北府重鎮,一旦要北伐,必然繞不過去。他家並無與高平郗氏謀求合作的資本和渠道,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預先在京口埋下伏筆,摻摻沙子,與沈家交情深厚的徐茂自然是首選目標。
今次邀請徐茂南下,除了分擔軍事壓力以外,也是與徐茂更深入的合作,將其拉到自家陣營中來。嚴氏豪富,但凡能參與這場瓜分盛宴者,皆能獲得豐厚回報。
沈家與徐茂軍頗有往來,因此今次沈哲子順利被引入徐茂軍營中,等待了大約半個時辰,戎甲在身的徐茂才匆匆而來。
“讓維周久候,真是失禮。”
徐茂行入廳中來,對沈哲子報以熱情微笑,不吝讚賞道:“別後年餘,維周氣度更顯卓然,清越之聲響徹江東,讓我都以結識維周為榮。士居兄有你這樣的麟兒,可無憾矣!”
“多謝明公盛讚,實在受寵若驚!”
沈哲子起身施禮,他見徐茂較之上次見面時清瘦許多,眉目間頗有倦色,不禁問道:“明公神色倦怠,莫非北地形勢又有波盪?”
徐茂坐入席中,聞言後笑道:“二賊相攻,殺得屍橫遍野,暫時無力南犯,淮北局勢尚算平穩。”
沈哲子聽到這話才鬆了一口氣,他對北方混亂局勢只知大概,知道如今前趙劉曜與後趙石勒彼此攻伐,打得不可開交。
“維周此行來意,早先士居兄發信至此,我已經知道。我雖愚昧,但故土桑梓淪於胡賊爪牙,平生大恥,誓不與羯奴共飲一江之水!”
徐茂說到這裡,臉上顯出幾分冷厲,沉聲道:“嚴氏狗賊,不顧羯奴殘暴,竟敢與之勾結,其罪當誅!士居兄舉義,我當義不容辭,殺盡此等無恥之人!”
聽到徐茂表態,沈哲子盛讚其高義,而後又約定出兵細節事宜。
徐茂麾下三千軍,皆為流民兵中勁卒精銳,可與羯胡鏖戰竟日。北地淪喪,亂政之當權者應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