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是來自臺城,俱都身著大梁朝廷新制玄黑官袍冬服,佇列整齊。
另一批人則就顯得隨意許多,當中有人遠遠看到車前的江虨,已經忍不住笑逐顏開,闊步迎上,遠遠便拱手道:“思玄兄壯行西土,駐邊逐功,一去經年,卻讓天中舊友神追不及,苦愁相思啊!”
江虨舊年行臺任事,本就人緣極好,再加上如今更獲封郡公,乃是大梁新朝名列前茅的顯貴,雖然在新朝創設前後盛大典禮中,由於遠在涼州而缺席,但世道之眾同樣不會忽略了他。所以得悉其人歸國之後,單單前來迎接者便足有數百之眾。
洛中舊人熱情歡迎,更讓江虨感念良多,但他還是謹記使命,先與朝廷派出的官員做好涼州之眾交接事宜,然後才又匆匆趕來與這些舊友相會。
長別數年,彼此之間並不顯得生分,特別江虨如今身份更是不同尋常,也讓時流忍不住稍作逢迎,因是暢談起來,氛圍很是熱絡。
江虨最好奇自然是他身在涼州這幾年時間裡,洛中種種新事,雖然彼此之間訊息聯絡也很暢通,但書函寄語,總是少了一些細節。此時再聽友人勝論舊事種種,江虨也難免遺憾錯過許多大事,雖然他這幾年在涼州也非虛度,不乏創事,但跟天中雄闊相比,總覺得還是少了一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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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正閒談間,又有一名錦袍壯漢闊行而入,其人舉止頗具殺伐氣息,特別那隻獨眼令人印象深刻。江虨友人多為士流,隨著這滿身煞氣的壯漢入內,整個廳室中氣氛為之一沉。
獨眼壯漢自然便是胡潤,他也無顧旁人打量眼神,直入廳上正對江虨禮揖笑道:“得聞濮陽公載譽歸國,某正居軍城之內,直趨來迎,不想仍是落後一眾賢流,還望濮陽公勿罪。”
對於胡潤的到來,江虨也有一些意外,但還是起身相迎,讓胡潤入席並坐。
胡潤乃是聖人門生,本身又軍功卓著獲封縣公,如今更是官居六軍都督府左都督,乃是宿衛洛都的大將之一,可謂位高權重。因是在場士流對他也不敢怠慢,俱都禮敬有加。
不過胡潤雖然也是出身江州巨室,但家道一度中落,本身更是成長於蠻部之中,追從聖人以來多為武用,與在場這些士流難免志趣有別,聊不到一起去。而其人身份又讓人不能忽略他,如此一來,廳中原本那熱絡氛圍便不復再。
於是漸漸的,相會眾人便都起身告辭,不再打擾江虨休息,只是約定來日再敘。江虨自然起身相送,可是待到送過眾人之後,江虨卻發現胡潤仍然杵在他的身後,絲毫沒有要告辭的意思。
這就不免讓江虨有些好奇與不滿了,他與胡潤雖然都是皇帝陛下肱骨心腹,但文武殊途,彼此之間也沒有多深厚的交情,最起碼不至於在歸都伊始便漏夜傾談。更何況,他離洛多年,甫歸之際正想念家人,此前友人太多而無暇與家人細述別情,眼下更不願將時間浪費在胡潤身上。
江虨正待要開口送客,胡潤卻已經先一步開口,那一隻獨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江虨,專注眼神頗令江虨感覺心底發麻,便又聽對方開口道:“居邊經年,濮陽公面貌可是較之往年大有殊異,黑了也瘦了,想必戍遠謀邊不乏辛苦,飲食起居俱都難擬中國罷?”
江虨聽到這話,更是一愣,頗有幾分警惕的微微側身於後,只覺得這個胡潤態度實在怪異,彼此本非摯友,何必如此感性?
見江虨稍有迴避之意,胡潤老臉一紅,片刻後才稍有些忸怩的抱拳道:“是我唐突了,還望濮陽公勿罪。只是某近來聖眷繞身,思來頗類濮陽公舊態,這才冒昧來訪,希望能得濮陽公一二惠教……”
江虨聞言後又是錯愕,沉吟半晌忽又湊近胡潤,向著洛陽太極宮方向指了指,繼而低語道:“胡將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