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蒙難這樣的社稷存亡時刻,其中意味,讓人不敢深思!換言之,如今殿上這個皇帝,乃至於他們這一眾臺臣,已經不是維繫江東局面的重點,必要的時候,能捨則舍!而京畿之外的形勢重點,經由此事,也被南人一把篡奪入手!
“褚季野何以如此不明……”
哪怕素來雅量非常,王導得悉此事後,心內仍是驟然翻起波瀾。身為時局中的掌舵者,他與中書雖然執政理念和手法不同,但都秉承一個底線原則,那就是絕不能讓南人越過警戒,掌握到把持時局的權柄!一旦發生這種事情,他們這些客居異鄉的僑門處境將急轉直下!
王悅見父親臉色變幻不定,心中也是倍感氣虛,只能低頭澀聲道:“兒子無能,辜負父親信重託付……”
腦海中快速掠過諸多念頭,王導也知事情已經發生,再怪罪兒子已經沒有意義。他只是感慨沈家反應之敏捷,城破如此猝然,就連他至今尚有幾分發懵,沈家卻一手搶出皇太后,一手掌握琅琊王,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攫取到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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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王導視線不禁轉向站在殿中一角的沈恪,繼而便又沉思起來。他自知如今沈家在都中的掌舵者為誰,哪怕心內對那少年已是高看許多,但如今看來,自己對其仍是不乏小覷了。
時人將海鹽男與兒子並許,但由這件事看來,長豫較之此子仍是差了良多,既然明白自己職責所在,城破之際就該即刻當機立斷將琅琊王送至城外王舒處,何至於眼下被人一把抄了後路!
莫非沈家之興已是勢不可擋?哪怕心中已是失望,但王導心中還是存一分僥倖,沉聲道:“這訊息,可曾送出城去?”
王悅聞言後便是一愣,繼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當時他只是充滿了挫敗感與迷茫,只想著儘快見到父親商議,哪想到往城外去通傳訊息!況且他身邊人力本就不足,自保都勉強,也根本不敢再分出一部分人力去傳遞訊息。
見王悅神態如此,王導也知這話是白問了。兒子滿臉的挫敗讓他心中略感不忍,想出言有所安慰,但也不知該說什麼。皇太后與琅琊王落入南人之手誠然可憂,但局勢也未至絕處,最起碼如今中書於外,尚有江州作為依靠,也絕不會容許沈氏在目下這個形勢有所妄動!
父子二人再行回正殿上時,陸曄等人紛紛望向王導,目露疑問之色。王導只是微微頷首,如今京畿新破正是人心惶恐之際,實在不宜再將這件事道出讓人心更加動盪。眼下他們這些人尚能聚在皇帝周圍,那是因為大義所在、忠心所繫,若讓他們知道自己等人隨時都有可能成為旁人棄子,只怕人心將會崩潰!
但王導也知此事瞞不了多久,應該儘快想辦法通知城外的王舒,讓其盡力有所補救,不可完全依賴中書。況且如今中書已經威望大失,各方據地自守,中書也未必能夠掌握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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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王悅送入太極前殿後,路永便又行向如今已經殘破不堪的臺城。
早先覆舟山下放火,臺城近半已經被燒成白地,只有位於最中央的中書等幾處官署尚能保持完好。這附近也成為了先期入城的歷陽軍將領們的聚集地,從各方衝入城中的軍隊也在往此處聚集,對城中成建制的宿衛禁軍清掃也已經漸近尾聲。
路永漫步在這第一次履足其中的臺城,心中之舒暢難以言表。當行過一處官署院落時,其中傳來的喧譁叫嚷聲讓路永頗感不悅,這裡面關押著眾多被從臺城各方驅趕而來的臺臣。他行到官署門前,對負責看守計程車卒們說道:“再有喧譁滋事者,不論何人,一律軍法鞭笞!”
守衛們聽到這吩咐,轟然應諾,當即便有人衝進院子中,將一些不甚安分的臺臣捆綁起來當眾抽打!
中書官署中,蘇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