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人們極度不配合,但褚翜擔任執政數年之久,也絕對不是孤軍奮戰,所以很快便也不乏親近之眾開始認真討論接任江州的人選,倒也推舉出來幾個人,資歷和人望上俱都不乏可觀。但是由於參與討論的人實在太少,以至於漸漸要淪為自說自話的尷尬境地。
褚翜看一眼席中同樣神色寡淡,一直保持沉默的諸葛恢,心內則是一嘆,頗有幾分悔意。早前都內的臧否議論,多有豫州人家抨擊青徐僑門,已經漸漸鬧出了真火。褚翜非但沒有阻止,反而隱有推波助瀾的舉動。這讓諸葛恢變得以為被動,所以在這一次的事情上,褚翜本就沒有寄望諸葛恢會發聲幫他。
想到這裡,褚翜心內便不乏懊惱,今次他之所以如此受困,實在也是由於自己的搖擺和不堅定,什麼都想幹涉一下。既想插手淮南事務以籠絡更多鄉情人望,又想透過打擊青徐人家來樹立自己在中樞的權位,對於荊州這個籌謀已久的目標便難免有所疏忽,以至於為人所趁,將要落到一事無成!
其實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舉棋不定,本不至於如此。他知庾懌其人是急於恢復早年之家勢,如果庾懌在都的時候,他能夠與庾懌細作溝通,彼此坦誠相談,用自己如今的位置來交換庾懌支援他出掌荊州,然後他再引用庾家其他幾兄弟,彼此都能相得益彰,也能更加團結豫州鄉人,成為時局內最重要的一股力量,逐漸將吳人從淮南排擠出去。
即便是沈維周其人因有大譽加身而不能輕動,但如果羽翼俱都剪除,其人即便留在淮南,也完全不足為患。
所以這一次褚翜真是輸的不怨,一在於猶豫,取捨不定,二在於輕敵,並沒有對庾懌給予足夠的重視。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已經不再是爭不爭荊州的問題,他對荊州有意圖已是人盡皆知,結果臨門一腳被別人登先,如果不能有所回敬,來日他在臺內的位置或都要被動搖!
獨調難久談,眼見席內群臣對這一問題多有置若罔聞,那些參與討論的人也都不乏訕訕之念,漸漸有收聲之勢。褚翜眉頭不免皺的更嚴重,心內冷笑一聲,既然都拒不表態,那他索性便直接定論。那些人要麼再不表態,要麼就承認這一事實!作為執掌詔命的中書令,他本就有這樣的資格。
不過這時候,溫嶠終於開口發聲了:“江州之地,老夫也曾居任。若言為繼,我覺得鍾彥胄應是一個良選。彥胄仁義禮智俱無所短,又有佈政豫章之德,兼具鄉望信重。”
溫嶠開口後,殿堂中尷尬氣氛才有所緩解,餘者也都紛紛加入討論之中。其實鍾雅本就是早前討論中重點議論的人選,此時眾人加入其中討論,無疑更加讓褚翜感到尷尬。不過他的憤懣自然不敢向溫嶠發洩,如今的溫嶠在臺內,無論是資歷、功勳還是名望,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既然諸位都盛讚推舉鍾彥胄,那麼這件事便就此確定下來。”
說著,他示意中書侍郎將這一個結果錄入冊中,稍後呈送苑內批覆。
這時候,沈充也終於表態道:“江州繼任已定,是不是該要論一論陶士行致仕事宜?陶公乃是中興元勳,海內人望所聚,南北世道俱崇,其人以老邁求退,臺內應有詔命表彰。”
“這是中肯之言。”
溫嶠聞言後便也點點頭,繼而便望向褚翜。
褚翜聽到這話,眼角已是控制不住的頻頻顫動起來,他自然也知道想要將陶侃完全奪職,白身斥退是有些不現實。但被老傢伙閃了這麼重的一下,若只是輕輕揭過,實在於心不甘。
所以他便沉聲道:“陶公舊勳誠然卓著,但既然臺內要公允以褒忠義,還是要慎重以取,此事不可輕慢以決。稍後請太常並光祿主持此事,朝野諸賢也都可進言以論。”
他是明白陶侃犯了不小的忌諱,不獨招惹自己的怨忿,所以是打算發動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