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氏恢弘門庭,突然嘆息一聲:“修築了這麼寬闊的大門,是為了讓人進出方便,怎麼會發生高門難入的事情?那個小童等待良久也不得入門,離去時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是並不把高門看在眼裡啊!”
王氏門生聽到這話後,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接著便又聽諸葛恢說道:“我家六郎是否還在府上做客?請告訴他我在這裡等他一同歸家。”
聽到諸葛恢過門不入,門生們心裡便是一驚,唯恐是自己應答出錯,連忙派出一人進府中去請示。
王氏府邸庭院寬闊,樓閣層層林立,賓客們宴會集中在丞相長子王悅王長豫所居的雲和樓中。偌大的廳堂中座無虛席,有的人站在窗前,有的人站在廊下,酣飲玄談,並不拘禮。
此時廳堂中一場清談已經白熱化,一方是尚書郎羊曼,另一方則是博士阮放。二者皆為高門名士,玄理精深,棋逢對手,詞理精微達妙,每發清奇迤邐之語,便令滿座皆驚,紛紛傳頌,自愧不如。
門生快步走入廳堂,便聽阮宏伯又得清論,闔座拍案稱奇,以妙辭佐酒,情至酣處,或引吭高歌,或大聲吟詠。一時間鬼哭狼嚎,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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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生行走在這群放達賓客之間,躲避著揮舞的手臂麈尾,叫苦不迭。待其走到王長豫案前,衣衫凌亂滿是酒漬,鬚髮也都雜亂不堪。
王悅正與身邊賓客笑語輕談,看到門生這幅狼狽模樣,心內頓時不悅,怒斥道:“你是要讓我失禮人前嗎?”
門生有苦難言,手忙腳亂撫平衣衫,身軀傾斜避免酒氣衝撞到大朗,將諸葛恢不入門之事低語告知。
王悅聽完後,臉色驀地一變,當即便向賓客告罪長身而起,走出廳堂後往門庭方向而去,行至半途後才突然收住腳步,臉上滿是疑竇望向身後門生:“葛公怎麼會過門不入?這其中是否還有隱情?”
此前場面混亂不方便詳談,此時門生才將緣由道出。王悅臉色益發不悅:“沈家的人來求見,我怎麼不知道?”
門生苦著臉回道:“名帖送入門時正被二郎看見,二郎將名帖撕毀只道不必理會那小郎君。”
“唉,事情怎麼會到了這種程度!”
王悅自然深知自家二弟是個什麼脾性,向來眼高於頂目無餘子,撕毀人家名帖將人拒之門外再正常不過。其實從他心底而言,對沈家那個小童也並不怎麼在意,尤其沈家先前有背棄之舉,如今卻上門拜會,前倨而後恭,讓人不齒。
可是此事被諸葛恢看到且還說什麼高門難入,情況就不同了。
王悅沉吟良久,覺得此事自己不好出面處理,便又走回府內,要把此事告知父親征求意見。
此時賓客盈門的王府,尚有一處安靜祥和所在。
紗帷亭中一人獨坐,手撫瑤琴卻無雅音輕鳴,此人面有落落之色,視線落於對面青竹,偶或輕嘆一聲旋即便目露沉吟,只取哀而不傷古韻,並不沉湎孤寂之中。這便是素有江左夷吾之稱,司徒王導。
王悅急匆匆行來,將近小亭時才放慢了步調,立在紗幔之外調勻了呼吸,才慢慢走進亭中:“父親。”
看到兒子身影,王導展顏露出笑容,招招手示意王悅到近前來:“難得我兒尚念老父冷清,大郎確是有了養親奉老的擔當。”
王悅聽到這話,面色卻是一窘,先前他處廳堂中,耳聞名士妙語,並不曾想到父親這裡冷落無人。只是眼下心中有事,暫壓下愧疚之情,將前庭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王導初時只是神情淡然,而後眉頭便漸漸蹙起,及至聽到諸葛恢過門不入,才嘆息一聲道:“小兒輩不能自處,你們要大宴賓客,如果能求得安心,也是一件好事。道明這是在怪我家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