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結果無非兩種,一則潘甲身死,但曲周卻能得報周全,其人因桓伊差遣而送命,桓伊肯定也會妥善安置他的家眷,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二則潘甲投敵,招引羯軍提前來攻,讓曲周局面變得更加兇險。
但就算不派遣潘甲前往,這危險也是存在的。羯將石閔狡黠兇惡,雖然眼下有東武城方面的王師頻攻吸引其人注意力,給兗州軍爭取籌措佈置反擊的時間,但究竟能拖多久其實未定。曲周位於兩軍交戰的最前線,屆時戰鬥烈度肯定很強,桓伊也不敢抱萬全無失的奢望。
當然,無論之後事態發展到哪一種情況,潘甲此行肯定是十足危險。但凡有求進,誰又能得十足的周全呢?桓伊自然也是冒險,甚至就連對面的羯將石閔,他自恃遊騎兇猛將王師各路兵眾困在各自據點,又何嘗不是在玩火?
得知桓伊要安排自己去做什麼,潘甲先是鬆一口氣,畢竟這不是直接送死,但之後又變得緊張起來:“卑職實在、實在不曾……只是請問明公,行事之中可有機要需謹慎小心?”
他畢竟只是一個尋常鄉義而已,對於自己能夠參與到這種大事中,即便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但也實在乏甚底氣。
“只作尋常即可,詳記見聞,多思少言。”
潘甲這種情況,桓伊也不可能吩咐他太過複雜的指令,叮囑種種,主要還是提醒他維持本色即可。
金玄恭雖然不同意桓伊的作法,但當潘甲真正準備出行的時候,還是出面見了一見潘甲,同時交代一些軍務有關的細節。
“這個潘甲或是乏於識見,但卻不負義氣。河北多慷慨,誠是不虛。”
站在縣城城門下,眼望著潘甲並兩名隨員漸行漸遠,桓伊忍不住感慨說道。這些河北鄉民,與他們這些久居洛上、長沐王恩的北進之人又不相同,肯於承擔這樣危險的任務,心中的煎熬肯定更甚,畢竟能否得於回報,他們本身是很難確定的。
“燕趙多豪邁,更可貴則是堅韌。”
金玄恭還是持有幾分保留,慷慨者易激於情,卻難守於事。在他看來,這些人入治日短,或能急於一時的勇烈承擔險任,可一旦形勢發展並不順遂,或者受於強勢壓迫,同樣也有很大可能會放棄原本的立場。
說到底,還是與他親身的經歷有關,被至親之人接連背棄,對於人性如何,他並不敢再抱太多美好期許。
但既然人都已經撒出去,再說這些也無益。當務之急還是要增強曲周的自保能力,一旦反擊正式開始,他們能多堅持一刻,便也能增加許多活命的機會。
潘甲等幾人離開縣城之後,便直往此前摸查清楚的一處充當羯國耳目的鄉民據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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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前行倒也順利,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頻頻外出活動,也總結出羯軍遊騎活動日益稀少的規律。這也是潘甲敢於冒險出城的原因之一,羯軍斥候不講道理,一旦遭遇後禍福如何都由對方一念,但若只是與鄉眾交涉,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郊野中小心翼翼前行,過了將近三個時辰的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一處草甸所在。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高沒人身的雜草荒枝,似是人跡罕至。
然而當潘甲等人在左近故意弄出一些聲響後,周邊荒野中很快就有了反應,潘甲等人狀似未覺,突然野地中撲出七八道人影,各持手工打製的竹木器械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雖然早已經知曉對方底細,但潘甲還是表現出一副驚慌未定的神色,至於其他兩名隨從,則根本都無需作態,他們本也不清楚此行目的,只道行蹤暴露,驚得魂不附體。
“呵,原來是潘家人!”
對面幾人稍作打量之後,臉上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