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快快長大,日後賓士南北,才知天地之大,遠非庭中一隅。花木之類,那都是童兒閒戲,阿兄已經不愛。來來,我這裡有給你禮貨,那是我在塗中戰地親截翠竹給你做的竹馬。江北之竹,生於苦寒,長於動盪,那是遠比江東要堅韌得多!”
過江一趟,在溫放之心目中,江北雜草那都比江東茂盛得多,他扶住兜鍪拍拍溫式之肩膀,有些心虛的說道:“你可不要以為阿兄過江,只是給你截竹做竹馬,阿兄忙得很,所率兵士太多,呃……你自去玩耍吧,我還要去拜見父親,講一講道途見聞。”
此時在溫府中庭閣樓上,溫嶠正站在視窗探頭遠望兒子,雖然聽不清楚說話聲,但觀其怪異打扮並姿態,也略能猜度其心態。他指著正往閣樓行來的兒子笑罵道:“這小兒過江一趟,歸家不乏狂態,若不知者,還道是什麼大功歸家,實在可厭!”
樓內不乏溫氏門生,聽到溫嶠雖在斥罵,但神態間卻是喜色盎然,當即便也都笑語道:“江北一戰,確是振奮人心,郎君幼衝之年,能履險而歸,已是幸事。少年意氣,足堪誇言。”
溫嶠聞言後,已是哈哈一笑,擺手道:“諸位暫請退下吧,這小兒噱態,實在有礙觀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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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放之披著那不甚合身的衣甲一路行來,沿途看到自家一些門生,俱都頷首矜持一笑,只是行到樓前時,腳步卻不由自主放慢下來。雖然歸都這一路,庾曼之、謝奕、沈雲等人都在教導他歸家後該怎麼面對父親,他也演練純熟,但近在咫尺,終究老父積威太重,心內又生遲疑。
“放膽去言,羯奴兇兵都難傷我輩壯志,汝家老父又非世仇,難道還會生啖你的血肉!”
腦海中迴盪起庾曼之的激勵之語,溫放之復又鬥志滿滿,昂首闊步行入樓內,口中已是哈哈大笑起來,只是行入廳內看到半臥榻上的父親後,笑聲復又戛然而止。
“怎麼不笑了?”
溫嶠放下臨時抓起的書卷,抬頭望向兒子。
“哈哈,哈哈……”
溫放之聽到這話,當即又幹笑兩聲,只是那笑聲太澀,遠不及排練時那麼雄渾有力,他舔舔有些乾澀的嘴唇,驀地抬起頭來,兜鍪復又落下,看不見父親模樣,反而膽量又大起來,當即便頓足道:“哈哈!猶記昔日父親驅我離家,惶惶如亡戶之犬,當日父親也未料到,孩兒能北上擊奴,載譽而歸吧……”
說完這話後,溫放之便覺房內靜的出奇,心內尚是驚悸難安,驀地視野一晃,轉頭一望,便見兜鍪已經被父親提在手裡,而另一隻手赫然握著一根竹杖,心內已是一慌,忙不迭掉頭往旁處竄去:“庾長民、沈雲貉教我……阿爺不要……啊!”
過半晌,溫放之垂頭喪氣坐在席上,屁股火辣辣的疼幾乎坐不穩,但見上首父親還持著竹杖輕敲案面,下意識緊了緊有些鬆垮的甲衣,開始小心翼翼講起江北一戰的經過。
溫嶠也在仔細傾聽兒子的講述,不時提問幾句,有了兒子這個身臨其境者講述,對於這一戰的瞭解不免更多。及至聽到王愆期負荊請罪,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待聽到最後的論功,眉頭才又再舒展開。
“沈維周知兵善馭,你能跟在他身邊增長見識,也是一樁好事。”
聽到父親語調漸有溫和,溫放之才鬆一口氣,繼而便連連點頭:“是是,父親所言正是!駙馬呼叫得宜,善恤於眾,所率將士俱都、俱都心折欽佩,勇為效命。”
溫嶠甩開竹杖,活動了一下有些無力的胳膊,也不禁感嘆此消彼長,兒子漸漸長大成人,而他已經不復壯力。往年追打輕鬆而不費力,如今卻已經有些追不上了。
溫放之偷眼看看父親臉上漸有喜色,才算是鬆一口氣。然而旋即便又聽父親喝罵道:“老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