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聞言後驀地一拍桌案,怒斥道:“言惡與我,那又如何?我與王將軍你素無深誼,難言相知,縱有言爭,有何不可?因此耿耿不寐,你是來作戰還是來交友?”
沈哲子這一番話落在王愆期耳中,便覺得是在鄙夷於他、不屑與之為伍,雖然這也是事實,但被人如此直白當面講出,王愆期仍然難免有幾分不忿,只是見到庾懌臉色同樣有不善,便垂首澀聲道:“末將寒素武卒,誠然不堪為”
“住口罷!”
沈哲子聽到這話,不免更加無語,只覺得實在難以溝通:“你至今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末將已知黃權轉擊塗中,仍要強阻庾使君來援,不念駙馬之安危”
“你是因怨?”
王愆期搖頭。
“你是惡意構陷?”
王愆期又搖頭,嚅嚅道:“末將、末將只是覺得、黃權去向未定,大軍遠途疲累,實在不宜、不宜再”
“既然言而無錯,為何負荊而來?你也算是久鎮之邊將,若連這點見解都無,我倒要懷疑朝廷是否所用非人!”
“咳咳”
庾懌聽到這話,已經有些不能淡定起來。然而這幾聲咳嗽反而引來沈哲子的注意力,轉望過來說道:“眼下是室中私話,我也就不再諱言。誠如王將軍所諫,小舅你今次馳援,的確是略有輕率。”
庾懌張張嘴,竟然無言以對,沒想到話鋒一轉,反倒說起自己不對來了。不過他與沈哲子也是熟不拘禮,類似的交流並不牴觸,被沈哲子挑錯也不是一次兩次,不過眼下有王愆期在場,面子上便有一些尷尬,乾笑道:“我所慮者,非止兵事一端。維周你若真受兵災,後果實在太嚴重。”
沈哲子聞言後竟然點頭說道:“小舅這麼說,確是全域性考量。我也不妄自菲薄,若非此戰僥倖得勝,合肥之復,確是難稱為勝。”
饒是王愆期此刻心情惡劣至極,聽到沈哲子直承自己之安危較之收復合肥還要重要,還是難免略生腹誹。但又不得不承認,人家的確有資格作此自視。如此一來,自己強阻救援反而成了不識大體的片面考量?
“不過就算如此,王將軍所諫也是無錯。畢竟所任不同,小舅要眼量全盤,王將軍則獨慎兵事,也算各司其任。”
好吧,自己確實就是一個淺見武夫,沒有節鎮之才。看到駙馬一臉認真作中肯評價,王愆期頓覺無言以對。
:()漢祚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