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與淮南王密談之後,淮南王待自己也稍有冷淡,不再像此前那樣事事都要召他商議。這一場風波無論真假,也能借此消弭彼此間的一些疏遠。
戍堡外並無異響傳來,隨後宿衛兵長也彙報淮南軍卒們只是分列城外,並無異動。這不免讓諸葛甝更覺尷尬,氣勢都回落幾分,可是當漸行至淮南王宿處時,卻發現沈家那個家兵頭目陳甲早已經率眾佇立於此,諸葛甝的心絃不免又繃緊起來。
剛才一時間慌亂不定,居然忘記了這一茬!
諸葛甝心中暗悔,加快步伐行上去,右手握緊佩刀上前戟指那個陳甲怒斥道:“爾等為何至此?若是打擾大王休息,你們……”
“伯言兄何以如此躁怒?”
沈哲子從庭門內行出,居高臨下望著諸葛甝,待見其人如此姿態,眼中閃過一絲噱意。
“沈、沈……梁公何時至此?城外那、那些……”
諸葛甝看到沈哲子,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正在這時候,換過披掛的蔡系也從另一側奔來,身後同樣跟著十數人,他還沒有看到站立在庭門內的沈哲子,只是眼見諸葛甝似是在門前與沈氏家兵對峙,當即便大吼道:“司馬勿憂,我來助你,絕不許狂賊驚擾大王!”
沈哲子聽到這話後,眸中已是寒意畢露,而嘴角處譏笑則更加濃厚,擺手止住準備上前繳械的陳甲等人,抬腿邁出了庭門,轉頭望向步伐頗有踉蹌的蔡系。
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落在蔡系身上時,蔡系自然也看到了沈哲子,頓時如被雷霆劈中,瞬間便僵立不動,姿態彆扭到了極點。
庭門前氣氛一時間陷入詭異中,此時淮南王也從內裡行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沈哲子轉頭望向淮南王笑語道:“大王府下果然忠義濟濟,但世事多有艱難,忠義之外,才幹如何也不可不審。”
淮南王聽到這話後,臉色更是漲紅,垂首道:“姊夫人事練達,所教誠是至理。但此世忠義、顯才俱得者,終究殊少,似姊夫這種賢流翹楚更是難得。臺輔諸公殷望厚顧,為我高選良佐,司馬等也是一時之選,但所學難免短長,倒是讓姊夫見笑了。”
“見笑倒也談不上,近年邊事大進,才力之選無不爭逐北上。若真尚有賢遺事外,反而該要指笑諸公失察。”
沈哲子又微笑著回了一聲,言指諸葛甝等人才庸不堪任事。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刻薄評價旁人,但諸葛甝這番所為的確是激怒了他,如此一番作態,分明是在暗指他是一個包藏奸心、意圖加害宗王的惡徒。
如此嚴重構陷,若他們有什麼大圖謀還倒罷了,所為者無非是要與淮南王更親暱幾分,卻罔顧旁人需要為此付出怎樣代價,又會對人事造成多大傷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漢祚高門